ot;事无不可对人言quot;的道理。他也知道金三爷的话出于一片至诚，自己不该狠心的不说出实话来。沉默了好久，他才又开了口：quot;三爷，年月不对了，我们应当各奔前程！干脆一点，你答应我的话不答应？quot;

    quot;我答应！你也得答应我，搬到我那里去！quot;

    很难过的，钱先生扯谎：quot;这么办，你先让我试一试，看我能独自混下去不能！不行，我一定找你去！quot;金三爷楞了许久才勉强的点了头。

    quot;三爷，事情越快办越好！少奶奶愿意带什么东西走，随她挑选！你告诉她去，我没脸对她讲！三爷，你帮了我的大忙！我，只要不死，永远，永远忘不了你的恩！quot;

    金三爷要落泪，所以急忙立起来，把烟袋锅用力磕了两下子。而后，长叹了一口气，到女儿屋中去。

    钱先生还坐在床沿上，心中说不出是应当高兴，还是应当难过。妻，孟石，仲石，都已永不能再见；现在，他又诀别了老友与儿媳——还有那个未生下来的孙子！他至少应当等着看一看孙子的小脸；他相信那个小脸必定很象孟石。同时，他又觉得只有这么狠心才对，假若他看见了孙子，也许就只顾作祖父而忘了别的一切。quot;还是这样好！我的命是白拣来的，不能只消磨在抱孙子上！我应当庆祝自己有这样的狠心——敌人比我更狠得多呀！quot;看了看酒瓶，他想再喝一杯。可是，他没有去动它。只有酒能使他高兴起来，但是他必须对得起地上破碎的杯子！他咽了一大口唾沫。

    正这样呆坐，野求轻手蹑脚的走进来。老人笑了。按着他的决心说，多看见一个亲戚或朋友与否，已经都没有任何关系。可是，他到底愿意多看见一个人；野求来的正是时候。

    quot;怎么？都能坐起来了？quot;野求心中也很高兴。

    钱先生笑着点了点头。quot;不久我就可以走路了！quot;quot;太好了！太好了！quot;野求揉着手说。

    野求的脸上比往常好看多了，虽然还没有多少肉，可是颜色不发绿了。他穿着件新青布棉袍，脚上的棉鞋也是新的。一边和姐丈闲谈，他一边掏胸前尽里边的口袋。掏了好大半天，他掏出来十五张一块钱的钞票来。笑着，他轻轻的把钱票放在床上。

    quot;干吗？quot;钱先生问。

    野求笑了好几气，才说出来：quot;你自己买点什么吃！quot;说完，他的小薄嘴唇闭得紧紧的，好象很怕姐丈不肯接受。quot;你哪儿有富余钱给我呢？quot;

    quot;我，我，找到个相当好的事！quot;

    quot;在哪儿？quot;

    野求的眼珠停止了转动，楞了一会儿。quot;新政府不是成立了吗？quot;

    quot;哪个新政府？quot;

    野求叹了口气。quot;姐丈！你知道我，我不是没有骨头的人！可是，八个孩子，一个病包儿似的老婆，教我怎办呢？难道我真该瞪着眼看他们饿死吗？quot;

    quot;所以你在日本人组织的政府里找了差事！quot;钱先生不错眼珠的看着野求的脸。

    野求的脸直抽动。quot;我没去找任何人！我晓得廉耻！他们来找我，请我去帮忙。我的良心能够原谅我！quot;

    钱先生慢慢的把十五张票子拿起来，而极快的一把扔在野求的脸上：quot;你出去！永远永远不要再来，我没有你这么个亲戚！走！quot;他的手颤抖着指着屋门。

    野求的脸又绿了。他的确是一片热诚的来给姐丈送钱，为是博得姐丈的欢心，谁知道结果会是碰了一鼻子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