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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刚强,也就更想给父亲一些安慰。可是,怎么去安慰呢?父子之间既不许说假话,他怎能一面和老人家谈真话,还能一面使老人家得到安慰呢;真话,在亡国的时候,只有痛苦!且先不讲国家大事吧,只说家中的事情已经就够他不好开口的了。他明知道父亲想念老三,可是他有什么话可以教老人不想念老儿子呢?他明知道父亲不满意老二,他又有什么话使老人改为喜欢老二呢?这些,都还是以不谈为妙。不过,连这些也不谈,父子还谈什么呢?他觉得父子之间似乎隔上了一段纱幕,彼此还都看得见,可是谁也摸不着谁了。侵略者的罪恶不仅是把他的兄弟拆散,而且使没有散开的父子也彼此不得已的冷淡了!
大家马马虎虎的吃过午饭,瑞丰不知在哪里吃得酒足饭饱的来看祖父。不,他不象是来看祖父。进门,他便向大嫂要茶:quot;大嫂!泡壶好茶喝喝!酒喝多了点!有没有好叶子呀,没有就买去!quot;他是象来表现自己的得意与无聊。
小顺儿的妈话都到嘴边上了,又控制住自己。她想说:quot;连祖父都喝不着好茶叶,你要是懂人事,怎么不买来点儿呢?quot;可是,想了一想,她又告诉自己:quot;何必呢,大节下的!再说,他无情,难道我就非无义不可吗?quot;这么想开,她把水壶坐在火炉上。
瑞宣躲在屋里,假装睡午觉。可是,老二决定要讨厌到底。quot;大哥呢?大哥!quot;他一边叫,一边拉开屋门。quot;吃了就睡可不好啊!quot;他明明见哥哥在床上躺着,可是决定不肯退出来。瑞宣只好坐了起来。
quot;大哥,你们学校里的日本教官怎样?quot;他坐在个小凳上,酒气喷人的打了两个长而有力的嗝儿。
瑞宣看了弟弟一眼,没说什么。
瑞丰说下去:quot;大哥,你要晓得,教官,不管是教什么,都必然的是太上校长。人家挣的比校长还多,权力也自然比校长大。校长若是跟日本要人有来往呢,教官就客气点;不然的话,教官可就不好伺候了!近来,我颇交了几个日本朋友。我是这么想,万一我的科长丢了,我还能——凭作过科长这点资格——来个校长作作,要作校长而不受日本教官的气,我得有日本朋友。这叫作有备无患,大哥你说是不是?quot;他眨巴着眼,等大哥夸赞他。
瑞宣还一声没出。
quot;噢,大哥,quot;老二的脑子被酒精催动的不住的乱转,quot;听说下学期各校的英文都要裁去,就是不完全裁,也得拨出一大半的时间给日文。你是教英文的,得乘早儿打个主意呀!其实,你教什么都行,只要你和日本教官说得来!我看哪,大哥,你别老一把死拿,老板着脸作事;这年月,那行不通!你也得活动着点,该应酬的应酬,该送礼的别怕花钱!日本人并不象你想的那么坏,只要你肯送礼,他们也怪和气的呢!quot;瑞宣依旧没出声。
老二,心中有那点酒劲儿,没觉出哥哥的冷淡。把话说完,他觉得很够个作弟弟的样子,把好话都不取报酬的说给了大哥。他立了起来,推开门,叫:quot;大嫂!茶怎样了?劳驾给端到爷爷屋来吧!quot;他走向祁老人的屋子去。
瑞宣想起学校中的教官——山木——来。那是个五十多岁的矮子,长方脸,花白头发,戴着度数很深的近视镜。山木教官是个动物学家,他的著作——华北的禽鸟——是相当有名的。他不象瑞丰所说的那种教官那样,除了教日语,他老在屋里读书或制标本,几乎不过问校务。他的中国话说得很好,可是学生骂他,他只装作没有听见。学生有时候把黑板擦子放在门上,他一拉门便打在头上,他也不给学生们报告。这,引起瑞宣对他的注意,因为瑞宣听说别的学校里也有过同样的事情,而教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