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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都是假的,都是魔术,我和汪精卫没有多少分别!
瑞丰的病已经被时间给医治好。他以为大哥的迷迷糊糊是因为他的事。大哥是爱体面的人,当然吃不消菊子的没离婚就改嫁。因此,他除了磨烦大嫂,给他买烟打酒之外,他还对大哥特别的客气,时常用:quot;我自己还不把它放在心里,大哥你就更无须磨不开脸啦!quot;一类的话安慰老大。听到这些安慰的话,瑞宣只苦笑一下,心里说:quot;菊子也是汪精卫!quot;
除了在菊子也是汪精卫的意义之外,瑞宣并没有感到什么耻辱。他是新的中国人,他一向不过度的重视男女间的结合与分散。何况,他也看得很明白:旧的伦理的观念并阻挡不住暴敌的侵袭,而一旦敌人已经进来,无论你怎样的挣扎,也会有丢了老婆的危险。侵略的可怕就在于它不单伤害了你的身体财产,也打碎了你的灵魂。因此,他没把菊子的改嫁看成怎么稀奇,也没觉得这是祁家特有的耻辱,而以为这是一种对北平人普遍的惩罚,与势有必至的变动。
老人们当然动了心。祁老人和天佑太太都许多日子没敢到门口去,连小顺儿和妞子偶尔说走了嘴,提到胖婶,老人的白胡子下面都偷偷的发红。老人找不到话安慰二孙子,也找不到话安慰自己。凭他一生的为人处世,他以为绝不会受这样的恶报。他极愿意再多活几年,现在他可是时常闭上小眼睛装死。只有死去,他才可以忘了这家门的羞耻。
瑞宣一向细心,善于察颜观色。假若不是汪精卫横在他心里,他必会掰开揉碎的安慰老人们。他可是始终没有开口,不是故意的冷淡,而是实在没有心程顾及这点小事。在老人们看呢,他们以为瑞宣必定也动了心,所以用沉默遮掩住难堪。于是,几只老眼老盯着他,深怕他因为这件事而积郁成病。结果,大家都不开口,而心中都觉得难过。有时候,一整天大家相对无言,教那耻辱与难堪荡漾在空中。
日本人,在这时候,开始在天津和英国人捣乱。富善先生的脖子扯动得更厉害了。他开始看出来,日本人不仅是要灭亡中国,而且要把西洋人在东方的势力一扫而光。他是东方化了的英国人,但是他没法不关切英国。他知道英国在远东的权势有许多也是用侵略的手段得来的,但是他也不甘心就把那果实拱手让给日本人。在他的心里,他一方面同情中国,一方面又愿意英日仍然能缔结同盟。现在,日本人已毫不客气的开始挑衅,英日同盟恐怕已经没了希望。怎办呢?英国就低下头去,甘受欺侮吗?还是帮着一个贫弱的中国,共同抗日呢?他想不出妥当的办法来。
他极愿和瑞宣谈一谈。可是他又觉得难以开口。英国是海上的霸王,他不能表示出惧怕日本的意思来。他也不愿对瑞宣表示出,英国应当帮助中国,因为虽然他喜爱中国人,可是也不便因为个人的喜恶而随便乱说。他并无心作伪,但是在他的心的深处,他以为只有个贫弱而相当太平的中国,才能给他以潇洒恬静的生活。他不希望中国富强起来,谁知道一个富强了的中国将是什么样子呢?同时,他也不喜欢日本人用武力侵略中国,因为日本人占据了中国,不单他自己会失去最可爱的北平,恐怕所有的在中国的英国人与英国势力都要同归于尽。这些话,存在他心中,他感到矛盾与难过;说出来,就更不合体统。战争与暴力使个人的喜恶与国家的利益互相冲突,使个人的心中也变成了个小战场。他相当的诚实,而缺乏大智大勇的人的超越与勇敢。他不敢公然道出他完全同情中国,又不敢公然的说出对日本的恐惧。他只觉得已失去了个人的宁静,而被卷在无可抵御的混乱中。他只能用灰蓝色的眼珠偷偷的看瑞宣,而张不开口。
看出富善先生的不安,瑞宣不由的有点高兴。他绝不是幸灾乐祸,绝不是对富善先生个人有什么蒂芥。他纯粹是为了战争与国家的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