圈不远。quot;

    小羊圈三个字，象把刀子捅进了金三的心窝儿。

    白巡长往西头走，金三不知不觉地也跟着他走了过去。

    金三的鼻子还是那么红，可是不亮了；原来油光锃亮的脑门发了暗，有了深深的纹路。眼皮红红的，象好多天没睡觉似的。鞋上，肩膀上，裤子上都蒙了厚厚一层灰，仿佛他在街上已经站了好几天，quot;找个地方坐坐，quot;白巡长说。金三点了点他那四方脑袋。quot;嗯？quot;刚一坐下，金三就开了话匣子，仿佛他心里憋了一肚子话，正等着机会蹦出来。哪怕来条狗冲他摇摇尾巴呢，他也会把心里话跟它说一说。quot;亲家，我那亲家，让人逮去了，quot;他没头没脑地说起来。quot;钱先生？quot;白巡长说着，想起了七年前抓钱先生那会儿的事。quot;您怎么知道的？quot;

    quot;是他们告诉我的——他们日本人。哎，这一回我真是造了孽了！为了保住我的产业，好让我闺女和外孙有口吃喝，我跟日本人去攀交情。结果呢，我只在庙门口张望了一下，他们就摸进庙里，偷偷把我亲家绑走了。而后，他们又哄我说，别发愁，亏待不了他。哼，七年前，日本人差点没把他的脊梁骨给打折了。我不是人，我没脸回家去见外孙子。我把他爷爷送进了虎口——还有什么脸去见那孩子？quot;金三说了又说，想把憋在心里的苦闷一气儿抖搂出来。

    quot;得想个法子搭救钱先生。quot;白巡长说着，指望金三能琢磨出点主意来。

    quot;救他？那是当然。quot;金三打衣襟底下掏出一搭子票子。quot;我带了钱来，一个劲儿在这儿转悠，想把亲家赎出来。要是这些钱还不够，我可以卖房子，我舍得花钱。钱，房子算什么！不管怎么为难，我也得见上亲家一面，告诉他我是个混蛋，简直不是人。我知道，跟他一说，他明白了，一定饶了我。他是个有学问的人，通情达理。要是他们把他打死了，没能当面跟他说清楚，我在九泉之下可怎么跟他见面呢。我在棺材里都不得消停。帮兄弟一把吧，帮兄弟一把——可怜可怜我吧。quot;

    quot;我当然要帮忙。quot;

    quot;怎么个帮法呢？quot;金三乐意给钱，可是他得先知道，这笔钱究竟用在什么地方。

    quot;得先找到钱先生的朋友，然后，再一块儿想办法救他。quot;quot;上哪儿打听去呢？quot;

    quot;上那小庙里去。quot;

    quot;好，我去，quot;金三说着，站了起来。

    quot;等会儿，quot;白巡长也站了起来，拦住金三。quot;我去，您站在远处瞅着点儿。万一我被他们逮了去，您就带个信儿给瑞宣。quot;

    quot;好吧，quot;金三脸上有了点血色。虽说救钱先生的事儿八字还没有一撇儿，可他总算有了指望。他给了白巡长几张票子。quot;拿着，你要是不肯收，我就是狗养的。你这是为我的亲家办事，我不能让你自个儿掏钱买吃喝。quo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