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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它娘矮子矮,一肚子拐,又耍啥花样!”
“呵呵!我它娘要中头彩!”石二矮一举手,凭白的拎起一只肥秃秃的野兔来,逗弄着:“小乖乖,你可真是曹操变的,说到你,你就找上门来了,怎么睁大两眼朝我袄兜里蹦来?!”
“咱们好兄弟可不是?!”后面的大狗熊这回连口水也没来得及咽下去,让它滴到袄襟上了:“咱俩是挺好挺好的兄弟了,二矮子,咱们说妥了要打平伙的,酒钱归我的,就是你喝八斤也行,我它娘单中意这种肥肥的兔腿。”
“我得停停车把它给缚住,”石二矮子乐得连声音都变了:“这回到南边,我得去多买些彩票啦。”
“嗳,我说,你们俩甭为一只熊兔子在哪嘿穷乐了罢?!”雷一炮抬头望望天色说:“这是怎么弄的,天说黑就黑下来了?!”
“喔,你是初经此道儿,这不是天黑,这是落霾了!”向老三平静的说:“落霾了!”
“落霾?”雷一炮说:“新鲜,我倒没听说过。”
“各处说法儿不同,”向老三说:“咱们讲落霾,在川鄂一带就叫作落沙,有句俗话说:“霾是灰沙雾是水”在你们久走海岸的,可遇不上霾天。”
“川鄂一带落黄沙我倒耳闻过。”雷一炮说:“据说落沙全在冬天风季里,北风卷过蒙古大沙漠,把无数遮天蔽日的黄沙卷进关内来,风势转弱了,黄沙降下来,比雾还浓,人在落沙天赶路,浑身积沙,活像沙地里拔出的萝卜!
“霾天也正是这样儿,”向老三说:“只不过起霾处不是口外的沙漠地,却是北边的黄河滩罢了。霾天的风沙的颜色,是看着天色定的,要逗着晴天黄昏时,晚霞烧得烈,霾就成了红雾,乡野传说红雾主兵燹,其实就是沙霾,并不是水雾。……要是逢阴天,黄沙被漫天灰云一染,就成了灰黄带黑的颜色。风朝低处扫来,那些沙粒就刷刷响,像大群生了翅的飞蝗一样扎脸疼。”
霾云起在灰云下面,烟尘滚滚的压住西北半形天,顺着荡荡的风势,来得排山倒海,烟尘愈滚愈低,终于和远处的芦梢接在一起,那种沙粒击打在枯芦叶上的响声像无数刷刷挥动着的鞭子,打得人耳鼓发胀。
“腿底加把劲罢,伙家,”大狗熊忙不过的把毡帽朝下拉,“瞧这种劲头儿,沙粒能打麻人的脸。落霾天,赶路真不是味儿!”
“你怕啥?!”石二矮子这可攫着机会了:“你那脸皮子八丈厚,锤子也扎不通,用不着小心火烛?对吧?!”
“去你娘的矮鬼,”大狗熊酸不遛叽的骂:“小心我使×掴肿你那张臭嘴头儿!”
霾云飘过来,头一阵猛密的沙雨刷辣辣的打在盐车队里,也锁住了那些爱聊天聒话的嘴巴,没有霾沙显不出风狂,没有狂风显不出沙疾,这阵子,风和沙两相配搭上了;盐车队之外一片昏蒙,沙雨比重雾还浓,弥住天,遮住地,使人觉得一身除了惨黯之外,再没有旁的了。
“脚下离七棵柳树……还有好远?八爷。”雷一炮一张开嘴,沙雨就灌进喉咙去。大麦骡子在路左喷着鼻,关八爷转身背着风势,圈起手筒答话说:“整廿里,逆着风推车,还得足足走够两个时辰。”
“风太猛了!”雷一炮说。
“还好,”麦色骡子拂着尾,闪动一下,又窜进沙烟里去,关八爷的声音飘过来;“在关外,遇上漠风,逼得人在地上爬呢!”
天硬是够昏黑的了;也不是黑,只是昏晦;风沙把人眼锁得只剩一条缝,从睫毛影里出去,压根儿分不清哪儿是地哪儿是天?!盐车紧紧挨着走,后一个只望得见前一个耸起的脊背,沙粒像鬼灵般的在大袄面上跳跃着;沙粒咬住了膏了油的车轴,使轴唱的声音里也夹进格格轧轧的辗沙声,而盐车滚起来也仿佛没有落霾前那么溜滑了。就在这一片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