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3
歪歪,松活松活两腿也是好的。不过么,逢场作戏,烧个泡儿提提神也无伤大雅,润山他这是特意为您准备的上好云土。”
“王少东的烟土存了很多缸,”协泰的东家说:“这种好烟土却不多,都是为贵客特备的;八爷,您不知从罂粟点种,到开花结实,到取浆熬膏,费了多少精神?……每棵罂粟根,施肥都灌的是猪肝猪肺汁儿,故所以,吸这种鸦片,是滋补人的。”一面说着,一面献殷勤地招手说:“来人,替八爷奉烟具来!”
话音方落,端着黄金托盘的侍僮上来打恭,缓缓的掀开托盘的红绒;八爷看那托盘里,放着一列七套烟具;黄金的,纯银的,洁白汉玉凿成的,乌龙木嵌上琉璃嘴儿的,水晶配温凉玉的……各搭着烧泡儿用的银签银捏儿。关八爷并不打算吸烟,却顺手抓了一支洁白的汉玉烟枪来,在手里把玩着。
先一个侍僮打恭退去,另一个端着纯银托盘的侍僮转上来打恭,缓缓的掀开托盘上的绿绒,盘里放着两把极小极玲珑的紫沙茶壶,一厅炮台烟,八式淮扬细点,一盏八角形镶宝石的烟灯;连托盘放在烟榻中间。
“八爷您请就榻,”稽核所长说:“兄弟我亲自来调理,烧它两个泡儿,好土得要好功夫,香醇味儿才够足,兄弟理盐务,旁的没学着,这个门槛儿倒学得满精。”
关八爷弄得清楚这些衙门;论权势,稽核所最大,分司衙门,缉私营都得听它。当年自己领缉私队时高高在上的所长,如今倒来亲为自己烧烟泡儿了;这里头一定另有文章?!自己明明不吸,也要做个样儿,听听他们话头儿朝哪个方向理?因此,也不十分客气,就卸去披风,挂上短枪,歪下来了。
套间够宽敞的,烟榻前,两边分放着十几把嵌玉背的檀木太师椅儿,墙边立着竹雕的西湖十景屏风,条山字画,琳琅满目;关八爷在烟榻上躺下了,那些栈商盐官才纷纷落座。
“我说八爷,您可要找个伺候的?”王少东还没坐稳,就又站起身,笑眯眯的说:“坝上各堂子里的姑娘,早就在外厢预备着,没得您点个头,不便让她们进来。”
“说句实话,王兄,”关八爷说:“兄弟出道儿就选的是味字行儿,(盐枭暗语之一种,也是意指运盐。)多年来,餐风饮露苦惯了,您预备的这些繁华,兄弟一概没尝受过,您若是有意让关八爷开开眼界呢,兄弟倒不介意了!”
“快人!快人!八爷真是个大快人!”缉私营长说。
关八捏着紫沙茶壶苦笑起来。
“要是我没记错,营座。”他说:“双枪罗老大领的老六合帮,是栽在缉私营马队的手时,如今兄弟领的新六合帮,又叫软窝在您的衙门口啦,我这摘了枪挂在壁上的人,能不乖乖儿的听吩咐么?——我还指望巴着大湖边呢!”
“罪过罪过,”缉私营长欠着身子,惶恐的说:“那宗案子,跟兄弟实在风马牛,连边儿全沾不上。辫帅的缉私营,跟孙帅的缉私营,压根儿不是一个班子。那时那些营官的脑袋,还不知叫拎过几遍了。就算班底儿还在,事隔这些年,铁打的营盘流水兵,论淘也淘光啦!”
“一朝挨蛇咬,十年怕草绳,”关八爷呷了口茶:“直至如今,我还怕见红脖儿呢!(民初北洋缉私营全系红帽箍,俗称红脖儿。)”
经关八爷这一说,窘得缉私营长赶紧摘掉他头上绣红边的帽子,交马弁拿了出去;又转朝关八爷说:“您可甭见外,八爷,兄弟明知不成材料,不敢企望攀结您,可早就在心眼儿里仰慕您的风仪了!……吃公门饭,形势所迫,不得而已,还望八爷多体谅些儿……”
缉私营长还待说些什么,那边有人挑廉子报说:“诸位老爷,各堂应局的姑娘来了!”
姑娘们进屋前,有各堂跟班的接去堂号灯笼和沾雪的披风,那些打扮得花团锦簇光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