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uot;我什么时候决定的？这时候我连一点判断力也没有了。你得给我想个办法。你得替我决定一下。我真不知道怎样才好。老实说，要回去，我舍不得离开张若兰；不回去，我又觉得对不住母亲。母亲辛辛苦苦把我抚养成人，我从来没有报答过她的恩。她病了，要我回去，我怎么能够说个不字？……然而我一回去，什么希望，什么主张，都得抛在脑后了。尤其是爱情。抛撇了张若兰去和那个无爱情的女子一起生活，我是无论如何办不到的。……你想我怎么能够决定呢？……quot;

    陈真不再讥笑周如水了，却庄重地用同情的声音对他说：quot;我说你只有一个办法，就是不回去。你母亲的病并不厉害，不过是想看看你罢了。你将来可以把她接出来。那么你既可以同张若兰结婚，你又可以和你母亲住在一起。岂不是双方都顾到了吗？quot;

    周如水似乎不懂陈真的话，但过后又接连地摇头表示这个计划是行不通的。他自己在思索一个更好的计划，然而实际上他的思想只是在quot;良心quot;、quot;理想quot;、quot;幸福quot;这几个新名词上面盘旋。

    陈真不再说话了，他知道在这里他的话没有丝毫的用处。

    他打算马上离开这里，但是又记起了他的使命，便把文件取出来要周如水翻译。

    quot;我这几天心里总不安定，现在更是心乱如麻，一个字也写不出，quot;周如水说着便把文件抛在桌上，自己离开座位，在房里大步踱起来。

    quot;那么我明天叫人来拿，quot;陈真让步地说。

    quot;明天？你把文件拿回去吧，我一个字也写不出。quot;

    quot;那么后天来拿也可以，总之你非把它翻译出来不可，我本来想找仁民翻译，但是瑶珠这两天病得厉害，他没有工夫，所以非找你不可。quot;陈真恳切地对他说。

    quot;翻译，quot;他苦恼地念着这两个字，以后又激动地自语道：quot;翻译，也许我明天就会自杀，我就不会活在这个世界上了。我哪有心肠管别的闲事？quot;

    陈真听见这些话，知道周如水是不肯答应的了，而且照这情形看来，即使他答应，快，也要一个星期译完；慢，也许会耽搁到两三个月。还不如自己动手来译好些，虽然忙一点，倒也痛快。至于周如水呢，这个人一生就没有做过一件痛快的事，说到自杀，这一层倒可以不必替他担心。他连一个简单的问题也没有勇气去解决，哪里还有勇气自杀。

    陈真这样想着，觉得再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了，收起文件，不和周如水说一句话，就往外面走。但是他还不能够忘记周如水，还在想周如水的事情。已经走出了大门，他忽然想到了一个好办法，便又回到旅馆去。

    这一次他走到二楼十九号房间的门前就站住了。他在门上轻轻地敲了两下。里面没有应声。他又重重地接连敲了几下。

    quot;谁？quot;里面传出来一个熟识的女性的声音。

    quot;是我，quot;他应了一声。

    里面响起脚步声，门开了，是张若兰的略带倦容的脸，眼皮微微下垂，头发蓬松着，左边太阳角有一团淡淡的红樱她好像刚从午睡中醒过来。那件翻领纱衫的衣角上有几条凌乱的皱纹。

    她把他让进去，似乎有点惊讶他一个人的来访，但依旧很客气地接待他。

    一则是刚从睡梦中醒来，二则是没有什么话可说，三则是仿佛预料到他有什么不寻常的使命，她虽然坐在他的斜对面，却有点不好意思地微微低下头，有时用手折弄衣角，有时也抬起眼睛和他谈两句话。

    quot;到底是小资产阶级的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