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拉着敏一道走，他不愿意在街上多站一些时候，他害怕会因此跟佩珠错过。

    quot;我不去了，我还要到克和慧那里去，quot;敏坚决地说。他看了看手里的火把，火把正燃烧得发叫，往四面投射火花。他就将火把递给仁民，说：quot;这个给你，你们用得着它。quot;

    仁民微微一笑，说了一句：quot;你们都忙，只有我一个人空闲。quot;

    敏也笑了：quot;大家都是为着一个目标，你还说什么客气话？quot;他投了一瞥友爱的眼光在仁民的丰腴的脸上，挣脱了志元的手（这些时候志元就抓住他的膀子没有放过），迈步投入黑暗里不见了。只有脚步声还回到仁民和志元的耳里来。

    仁民拿着火把站在街心，还回头去望那发出脚步声的黑暗，似乎想在黑暗里看出什么东西来。

    quot;走吧，仁民，你难道发痴了？quot;志元在旁边笑道。

    仁民不回答，跟着他往前面走了。

    两个人急急地走着，不说一句话，让黑暗包围着他们。火把头上放出红黄色的光，照亮了一小段石板路。火花时时落在地上，红一下就灭了。他们走完一条巷子又转进另一条，没有遇见一个人。志元的靴钉在静夜里清脆地响着。火光渐渐地黯淡了。

    quot;把火把给我，quot;志元忽然短短地说一句，就将火把抢了过来，捏在手里往后一甩，再一抖，许多粒火星落在地上，火把熊熊地燃起来。他们又走进一条巷子了。

    quot;志元，quot;仁民的颤动的声音忽然响起来。志元含糊地应了一声，却只顾往前面走。

    quot;我想哭，quot;仁民短短地说了一句。

    quot;你想哭。这是什么话？quot;志元掉过头看仁民，责备似地说，把口沫喷到了仁民的脸上。

    quot;我高兴得要哭了。我看见你们大家——quot;仁民再也不能继续说下去，他觉得眼睛开始模糊起来，像挂上了一层帘幕。

    许多面孔在帘幕上轮流地现出来，每张脸都是活泼的，年轻的，上面笼罩着一道光辉；每张脸都对着他微笑。最后一张鹅蛋形的少女的脸遮住了一切。那张脸是他所熟悉的。他看见那张脸，就看不见脚下的一块突起的石板，他把脚踢到那上面，身子向前一俯，跳了起来，几乎跌倒在地上。但是他站住了。

    quot;当心点，quot;志元惊讶地看他，后来就微笑了，张开大嘴温和地说：quot;仁民，你的感情太多了。高兴的时候应该笑，不应该流泪。我在这里天天都笑。quot;火把只剩了一小段，火快要烧到他的手指了。他就将火把掷在地上，火把散开来，风一吹，火星便往上面飞，他也不去踏熄它们，就往前面走了。他的眼睛里还留着火光，但是慢慢地、慢慢地路在他的眼前变得黑暗了。

    quot;仁民，你当心点。你看得见吗？快到了。quot;志元断续地对仁民说，他听得见仁民的脚步声，他听得见仁民的呼吸。他熟悉路，他知道再过一条巷子便到家了。路是直的，只要他放慢脚步，就可以毫无困难地走到家。

    在仁民的眼前的确横着一片黑暗，他的不熟悉的眼睛是看不见什么的。他抓住志元的一只膀子，困难地移动脚步。他忍耐着，并不慌张，他知道这黑暗的路程不久就会完结了。

    他们到了志元的家。志元的眼睛可以分辨出石阶和大门来。他走上石阶，在门上接连捶了几下。里面起了应声，过一会一个小女孩拿了一盏煤油灯来开门。

    quot;有客人在房里，quot;小女孩看见志元就用本地话说了，她的眼皮又疲倦地垂下来。

    quot;一定是佩珠，quot;仁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