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戴着宽边眼镜的瘦脸，陈真就坐在床上志元的身边听他说话。他抬起手揉了揉眼睛。quot;他挖苦佩珠，叫她做小资产阶级的女性。现在佩珠还在这里，许许多多青年都在这里，可惜陈真永远消失了。他连一线的希望也没有看见。quot;

    仁民闭了嘴，摸出手帕擤鼻涕。没有人答话。屋子里静得很。外面街上狗在叫，叫声显得更响了。

    quot;佩珠，你能够原谅他吗？他误解了你。quot;仁民偏过头去看佩珠。她听见他的话，便抬起头来，她的眼角上有泪珠。

    quot;他并没有误解过我，他的批评是不错的。我的确是小资产阶级的女性。不过我希望以后我能够做一个有用的人。我要尽我的力量做去。他也曾给了我好些帮助。他收藏的那些书，那些传记，你不记得吗？quot;佩珠的声音并不高，却有力量，一个字一个字清晰地印在人的心上。quot;可是你们大家要多多指教我。我需要严厉的指责。quot;说到这两句，她谦逊地笑了。她伸手把那几缕垂下来快遮住她的眼睛的头发挑了上去。quot;在这里大家待我太好了。我倘使能够做出什么事情，那都是靠大家帮忙。你问问志元。quot;

    志元这些时候就不转眼地望着仁民和佩珠，听他们两个说话，他的注意力被他们吸引了去。忽然间他看见佩珠指着他要他说话，他连忙张开口，但什么东西堵塞了他的鼻孔，他一挣扎，就打了一个响喷嚏。声音很大，响彻了整个房间。

    quot;你只有这一点没有变，quot;仁民在旁边好意地微笑了。他接着关心地问道：quot;志元，你的身体比从前好吗？quot;

    quot;好多了。我自己觉得很健康，肚皮不曾痛过一次，quot;志元揩了鼻涕，昂起头说。quot;在这里日子过得很快。只愁时间不够。我和佩珠都很快活，亚丹也是。下个星期亚丹就回来了，蜂场的事情需要他。他也很快活。quot;他提到的亚丹也是仁民的朋友。志元到这里来时，是和亚丹同来的。亚丹如今在乡下一个小学里教书，他还做着别的事情。

    quot;亚丹给我写过不少的信。他每封信都说他是如何如何地快活，他整天和那些天真的小学生在一起。quot;仁民听见说到亚丹，便想起了那个长身材的大学生。亚丹有一张瘦瘦的长脸和一根高鼻子。到这里以后他喜欢穿一件灰布长衫，人很少看见他换过别的衣服。这些情形昨天有人告诉了仁民。仁民想起这件事觉得好笑。他接下去说：quot;我真羡慕你们，你们都很努力。quot;他马上又换了语调问他们：quot;你们还记得小川吗？quot;

    quot;记得。他还在大学教书吗？quot;佩珠说。

    仁民摇摇头说：quot;他让校长解聘了。他讲话随便，得罪了人。最近进了商务印书馆当编辑。现在他的态度好多了。德娴最近加入了我们的团体。quot;

    quot;德娴我知道，就是小川的小姨，佩珠的好朋友嘛。quot;志元笑道。

    佩珠的脸上发出了喜悦的光辉，她睁大眼睛说：quot;德娴最近来过一封信，她没有讲起这些事情。quot;她高兴地微笑了。

    quot;她要我当面告诉你，她说，你知道了，一定会高兴，quot;吴仁民含笑道。

    佩珠感激地笑了笑，说：quot;那么谢谢你。quot;她站起来又说一句：quot;我应该走了。quot;

    quot;你今晚上在这里睡吧，quot;志元挽留说，他也站起来。

    quot;我还要给慧的周刊写文章，我写好了一半放在家里。quot;佩珠打算回去，她摸出表来看，快到十二点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