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门发出一声巨响，猛然地倒了下来，几股电光往房里乱窜。一些人抢着扑进来。他很快地推开了薄被跳起来，向着那些人扳动枪机。

    他清清楚楚地看见子弹打进了一个兵的头。那个人发出一声哀叫，马上倒下来。他疯狂地捏着枪对着第二个人预备再放。但是许多颗子弹同时向他这边飞来，几股电光全向着他这边射。他觉得一阵麻木，就倒了下去。他心里知道：中枪了。

    quot;他中枪。倒了。quot;那些人高兴地嚷着，慢慢地用电筒照着路走来捉他。

    他倒在床前，身上中了两枪，左手压在地上，右手拿着白朗宁伸在外面。他的知觉马上恢复了，他知道得很清楚，刚才怎样地发生了冲突。他知道现在他完了。他看见他们走过来捉他。忽然他的眼睛一亮，他看见兵士中间有一张熟悉的脸，这张脸偶然被电光照亮了，脸上带着胜利的笑。quot;王能，就是他。quot;他愤怒地嘶声叫着，一股火从心上冒起来。他马上疯狂地把左手用力在地上一撑，撑起了半个身子，右手很快地把枪机一扳，他看见枪弹飞进了那个人的胸膛。他还要再放枪，然而他的身子倒下来了。

    兵士们立刻惊惶地跑开了。后来他们看见没有动静，就重新聚拢来，对着他倒卧的地方接连放了许多枪。

    亚丹静静地躺在黑暗里，半睁开眼睛。他全身染了血。但是嘴唇上留着微笑，好像他还睡在他的蜜蜂和他的小学生的中间。

    人们把他抬了出去。

    这时候敏在慧的家里，他刚刚到那里去。

    quot;敏，这夜深你还在街上跑？你这样不当心。quot;慧看见敏不禁惊喜地说。

    敏还不曾说话，慧又接着说：quot;今天你跑到什么地方去了？我们到处都找不到你。他们说你到云那里去了。quot;

    慧的脸上露出了微笑。她这一天担心着敏的安全，现在却看见他平安地归来了。

    敏把手里的一包东西放在桌上，他指着它对慧说：quot;这包东西放在你这里，好吗？quot;他的面容很庄严，脸上没有一丝的笑意。

    quot;你还跟我客气？quot;慧笑起来。

    quot;慧，quot;他忽然亲切地唤了一声，他的面容也渐渐地变得温和了。他用留恋的眼光，痴呆似地望着她，好像不认识她一般。

    quot;敏。quot;慧惊讶地看他，她从来没有听见他这样地唤过她，他也不曾这样地看过她。她温柔地说：quot;什么事情？你为什么这样地望着我，就像不认识我一样？quot;她停了一下又说：quot;你赶快准备到乡下去，大家决定派你到那里去。quot;

    quot;乡下，quot;他冷淡地念着这两个字，好像它们跟他没有什么关系似的。慧等着他说后面的话，他却把嘴闭了好一会。好像有些痛苦的思想在绞痛他的脑筋。

    quot;慧，我问你，你有时也想到死上面去吗？你觉得死的面目是什么样的？quot;敏忽然问道，他就在慧的对面坐下来。

    quot;死，我从没有仔细地想过它。你为什么忽然提到这件事情？quot;慧的发亮的眼睛探索似地看他的脸，他的面容很平静，她看不出来是什么东西激动着他的心。

    quot;我觉得死也许完全不可怕。不过我并不愿意离开这个世界。死必须来的时候，就让它来吧，quot;慧说，她一点也不害怕，她要在脑子里找出一个死的固定的面目，但是她不能够。她只看见一些模糊的淡淡的影子。

    quot;有时候我觉得生和死就只隔了一步，有时候我又觉得那一步也难跨过，quot;敏恳切地说。他的面容很严肃，他仿佛看见在他的面前就立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