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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河不濟】
相激,物物還

    是親的,歇下來他蹲在船頭吃飯,惟有這吃飯是真的。

    及到杭州,在城站一家旅館歇腳,秀美即來看我。是時春蠶尚未起,秀美與

    斯伯母都住在杭州。旅館裏烏清冷落,電燈光昏暗,一股蕭條破敗。我叫茶房去

    車站取行李,他道、「你自己去取罷!」也不來沖茶。工人是發覺自己被共產黨

    欺騙高壓,所以惱怒,卻變得對客人兇暴。翌日搬到旗下一家旅館,我謹慎的填

    了旅客單,謹慎的不使喚茶房,謹慎的住了五日。

    秀美來看我,斯君來看我,可比外面是在作風潮的天氣。我也去看斯伯母。

    她今與秀美及斯君三人租住一個小院落,留我吃午飯。秀美拿體己錢走後門出去

    買些佳肴,我望望那後門口的衖堂人家,也不知是微雨也不知是傍晚。有個斯宅

    人剛從鄉下出來,與斯伯母說話,一見了我,當時就住口。秀美睡的一間,隔層

    板壁聽得見鄰家的人聲,可比夜航船裏的人聲,人家已不在閭巷,而是要在洪水

    中漂失了。

    我此去北京,應當是件喜事,且斯伯母是個綺言笑語人,可是這回她竟不說

    壯行的話。秀美對我此行亦只是沒有意見,乃至我亦不向她描寫日後來迎接她去

    北平同居的打算。今天已遍人間大難臨頭,縱使我此行真是喜事,亦贏不得美人

    乃至親人的解顏一笑。秀美來旅館裏,亦都是心事,當然不是為我身邊或她身邊

    會有何危險,她這心事沉重乃是遍人間的憂患。我亡命以來,都沒有像這回的失

    意過。

    我在延齡路上遇見空襲,是從台灣來的國府軍飛機,當時斷絕交通,路人這

    裏那裏都被趕到店舖人家簷下。此地馬路廣闊,店舖人家稀少,一個共產軍手提

    步槍,在十字路口趕人。那些人偏又不怕空襲,見那兵跑過來了,他們就返到簷

    下,等他一轉背,又出來到露天下瞭望飛機,他顧了這邊,顧不得那邊。他們多

    是工人,黃包車夫,還有是婦人,從她們身上的打扮,看不出是主婦還是傭婦,

    見那兵跑得滿頭大汗,都不同情。有幾個年青的男人嘻笑道、「這樣的神氣活現

    幹甚麼!」雖是背他說的,卻明明由他去聽見。那兵竟也慚愧惶惑了,顯得孤立

    無助。飛機倒也不投彈,且是飛得高,空中只見高射砲彈開出一朵一朵的小白雲

    。我身邊有人道、「這打的都是公債。一砲一分公債。」幾個人就來數,打一砲

    ,數一數。他們真正是小民。投降也最後。

    這次我在杭州五天,竟不見秧歌舞,也許街上有過,而我不注意,因為解放

    初期的風景已經歇滅了。而且我走過浣紗路,亦不曾注意楊柳。日本軍佔領時期

    ,杭州要算得破落,我送青芸出嫁來過,也不像今天的楊柳都無意思。

    我與秀美去看看西湖,西湖竟無遊人。我們到了孤山放鶴亭。那裏非常冷落

    ,時候又是快要傍晚。但寂靜亦該有意味,暝色亦該有所思,是春陰細雨亦該有

    春氣息雨情致,偏這等只是個心事索寞,甚麼亦沒有。連在身邊的秀美,我亦快

    要想不起來她是個似花似玉人。往時在金華道上逃難,只覺得兩人非常親,現在

    如何變得沒有一點喜氣,甚至對這樣的改變亦不能驚異。

    我去訪問了仇約三的老友,那人當過台州中學校長,晚年退隱,在雁蕩山有

    個草堂,今寄跡西湖邊城隍山那隻角一個寺院裏。我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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