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河不濟】
播,太平洋上的國家就好像是鄰
家,夜裏燈火人語。
船近橫濱,海天晴麗,望得見日本國土了,只覺這裏真是天照大神之地。這
一回我是扮水手上岸,只許隨身一套衣服,甚麼也不能帶。趁現在船還未進港,
我就把手中及一件多餘的襯衫投入船舷外海水中,獻給天照大神。左傳裏晉公子
重耳沉白璧於河,我今纔曉得是甚麼一種心意。
橫濱上陸後乘電車,在月台上我留意看看日本人男女。他們倒是不見憔悴,
衣著也還好,我私心喜慰。古詩裏有「努力加餐飯」。又說「君其愛體素」。最
真的情是只能如此的。又見電車在站頭開過,車與乘客皆輕盈如花,沒有西洋那
種機械的重壓感,更使我高興,因為真是來到日本了。
那天正是中秋節,我到東京居然尋著了清水董三家。日本房子紙障隔子門扉
。是晚我即在他家的客廳裏席地就寢。一盞燈是竹骨素紙罩,清輝如月,我千辛
萬苦到此,頓覺物物皆平安了。但日本的敗戰尚如新。我住在清水家五天,生怕
他們為我多用錢,白天經過菜場魚肆,魚一切五元,蛋一個十元,我看了都存在
心頭。
池田篤紀從靜岡縣出來迎接我。一見面只說、「你來了,這就好了!」因問
我有何計劃,我答現在未有計劃,他聽了亦不覺得缺然。我是不但沒有像他人的
要搞第三勢力,或為大陸游擊隊乞師,而且淡炙得連沒有對於共產黨的悲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