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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麦场
腾着。

    黄狗在草堆开始做窝,用腿扒草,用嘴扯草。王婆一边颤动,一边手里拿着耙子。

    “该死的,麦子今天就应该打完,你进城就不见回来,麦子算是可惜啦!”

    二里半在电光中走近家门,有雨点打下来,在植物的叶子上稀疏的响着。

    雨点打在他的头上时,他摸一下头顶而没有了草帽。关于草帽,二里半一边走路一边怨恨山羊。

    早晨了,雨还没有落下。东边一道长虹悬起来,感到湿的气味的云掠过人头,东边高粱头上,太阳走在云后,那过于艳明,象红色的水晶,象红色

    的梦。远看高粱和小树林一般森严着;村家在早晨趁着气候的凉爽,各自在田间忙。

    赵三门前,麦场上小孩子牵着马,因为是一条年青的马,它跳着荡着尾巴跟它的小主人走上场来。小马欢喜用嘴撞一撞停在场上的石磙,它的前腿在平滑的地上跺打几下,接着它必然象索求什么似的叫起不很好听的声音来。

    王婆穿的宽袖的短袄,走上平场。她的头发毛乱而且绞卷着,朝晨的红光照着她,她的头发恰象田上成熟的玉米缨穗,红色并且蔫卷。

    马儿把主人呼唤出来,它等待给它装置石磙,石磙装好的时候,小马摇着尾巴,不断地摇着尾巴,它十分驯顺和愉快。

    王婆摸一摸席子潮湿一点,席子被拉在一边了;孩子跑过去,帮助她。

    麦穗布满平场,王婆拿着耙子站到一边。小孩欢跑着立到场子中央,马儿开始转跑。小孩在中心地点也是转着。好象画圆周时用的圆规一样,无论马儿怎样跑,孩子总在圆心的位置。因为小马发疯着,飘扬着跑,它和孩子一般地贪玩,弄得麦穗溅出场外。王婆用耙子打着马,可是走了一会它游戏够了,就和厮耍着的小狗需要休息一样,休息下来。王婆着了疯一般地又挥着耙子,马暴跳起来,它跑了两个圈子,把石磙带着离开铺着麦穗的平场,并且嘴里咬嚼一些麦穗。系住马勒带的孩子挨着骂:“啊!你总偷着把它拉上场,你看这样的马能以打麦子吗?死了去吧!

    别烦我吧!“

    小孩子拉马走出平场的门;到马槽子那里,去拉那个老马。把小马束好在杆子间。老马差不多完全脱了毛,小孩子不爱它,用勒带打着它走,可是它仍和一块石头或是一棵生了根的植物那样不容搬运。老马是小马的妈妈,它停下来,用鼻头偎着小马肚皮间破裂的流着血的伤口。小孩子看见他爱的小马流血,心中惨惨的眼泪要落出来,但是他没能晓得母子之情,因为他还没能看见妈妈,他是私生子。脱着光毛的老动物,催逼着离开小马,鼻头染着一些血,走上麦场。

    村前火车经过河桥,看不见火车,听见隆隆的声响。王婆注意着旋上天空的黑烟。前村的人家,驱着白菜车去进城,走过王婆的场子时,从车上抛下几个柿子来,一面说:“你们是不种柿子的,这是贱东西,不值钱的东西,麦子是发财之道呀!”驱着车子的青年结实的汉子过去了,鞭子甩响着。

    老马看着墙外的马不叫一声,也不响鼻子。小孩去拿柿子吃,柿子还不十分成熟,半青色的柿子,永远被人们摘取下来。

    马静静地停在那里,连尾巴也不甩摆一下。也不去用嘴触一触石磙;就连眼睛它也不远看一下,同时它也不怕什么工做,工作起来的时候,它就安心去开始;一些绳索束上身时,它就跟住主人的鞭子。主人的鞭子很少落到它的皮骨,有时它过分疲惫而不能支持,行走过分缓慢;主人打了它,用鞭子,或是用别的什么,但是它并不暴跳,因为一切过去的年代规定了它。

    麦穗在场上渐渐不成形了!

    “来呀!在这儿拉一会马呀!平儿!”

    “我不愿意和老马在一块,老马整天象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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