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有意义的生活 - 高考后八个月
开工的工地,正荒着,荒得叫人很不舒服。我两只手贴着阳台栏杆,用力撑了几下,感到手掌心沾了沙子,就互相拍一拍,再次往下一合,身体紧贴栏杆站着。A双手插在裤袋里,样子非常好看地朝外面眺望。他好像自言自
语那样地说:“五楼也有一点好——看出去可以远一点。现在至少视野还蛮开阔的。”我知道,他其实是在对我说话,只不过他非常习惯这种自言自语的方式而已。我哧地一笑,指指工地前面一幢接一幢的房子,说:“这也算望得远?还开阔?”他仿佛没有听见我说话一样,继续自己深情款款的眺望,这样又过了半晌,才扭过脸,对我笑笑。
我说:“前面要造什么?”他说:“第二期。”我说:“什么?”他说:“学生公寓呀。”我说:“哦,那倒蛮有意思。以后造好了,就面对面了。”他转个身,伸个懒腰,深深叹口气,开了门走进房间,一边提高嗓音说:“是的呀。听说是女生公寓。造好以后就可以天天弹琴唱情歌——不要太兴奋哦。”我也迅速地转身,对牢黑蒙蒙的房间大声说:“屁!”A暗无天日的笑声从里面传出来。
我把阳台门直通通地打开,面对房间靠在栏杆上,叫唤着让A出来。他自顾自在里面坐着,说:“好了。现在你开心了,应该来安慰安慰我了吧?”我说呸。他见怪不怪,很温和地说:“小姑娘别呸呸呸。”我说:“你快点出来呀。你在暗处,我在明处,我心里不平衡。”他沉默了一会儿,四周一下子充满了甜蜜的安宁。随后他说:“喏,我天天就在楼下那条路上走。”我忍不住扭头往楼下看。路灯照着不多不少的人,有的走路有的骑车,总之都在来来往往。我听见他在身后说:“可以看见一个教育书报亭,还有一些卖点心的小吃摊。零零散散。”我一直专注地往楼下看,到最后连A说些什么话也听不清了。我不知道自己究竟在专注些什么、在看什么,好像我这样专注地一直看看看,就会看见一个A从这条路的那端骑车过来。
A说进来吧别在那里发傻了。接着他又说你快点进来,我数到三你进来,我就去给你买一个一样的维尼熊钥匙圈,我再给你一把一样的钥匙。我笑了笑,转身进门,坐在椅子上,还是面对着阳台,面对着那扇可爱的门。A起身去把门关上了。我说:“你真的能给我一个一样的钥匙圈、一把一样的钥匙吗?”我的声音微微地颤抖起来。他飞快地转身,弯腰把我搂在怀里,良久,说:“那并没有关系。解颐,你听我说,那没有关系。”
我静静地栖身在他的怀抱里。现在我不知道我们究竟谁需要去安慰谁。我只是有点倦怠地把下巴搁在我这亲爱的人的肩膀上,朝前望着那扇阳台门。这扇门真的很好,很有童话的意思。我今天才发现,玻璃和铝合金配在一起也能那么好看。
后来我说,我要走了。A说你这就走吗?我们寝室里的人很希望见见你。我说,算了吧,今天就算了。A摸摸我的脸,把手放在我的脖子后面,说,那好吧。
他送我到车站,半路上把外套披在我身上。等车的时候,他好像一直在考虑什么事情,然后车来了,他跟在我后面跳上去。我转身正好看见车门在他背后关上,惊讶得要命,替他后悔地嚷道:“呀,你干什么?!”他脸上很满意的样子,把手伸过来搭在我肩膀上,说:“我决定送你回去。”我直眉瞪眼地对牢他,问为什么。他说:“因为我没有钱给你打的,又不愿意让你的什么东西再被偷掉呀。”我望着他,笑了一笑。我们就这样在车厢的颠簸中抱了抱,随即很快地分开了。
我们在我的宿舍门前告别。当我披着A的外套转身的时候,沉重的眼泪再一次落到我的脚边。我的胸腔里好像塞满了什么东西,我担心自己再也无法感动了。
一直到我抱着A的外套缩进被窝里,我第n次开始缅怀我的钱包。我搂紧外套,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