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吹拂着海风,脸上都是阳光的印子;比较起来,反而是这个大舅年轻一些;他的脸,白中透出微红,早期在南洋当军的沧桑,已不能在他身上发现;然而,兄弟总是兄弟,他们彼此的眉目、鼻嘴,时有极相像的——坐车时,她大舅让银蟾坐到司机旁边,却叫贞观坐到后座:“贞观,你与阿舅坐!”
“那有什么关系?四角的,我们帮她吃!”
“先与你说,再与伊说;今天是你大舅生日,阿妗做了好吃物,你们要来啊,下班后和大舅坐车回来!阿妗很久没见着你们了!”
怎样想——当初要来台北,她四妗一步一叮咛,叫二人住到她娘家,即大信家中;她外婆和众人的意思则是:自己母舅,阿伯,总比亲戚那里适当!
贞观尚思索,银蟾已经快口回道:“什么时候?就等银桂嫁——”
“暂时不想它,到时看情理办事好了;不管请假不请,我相信大舅和银桂都不会怪我们的。”
“贞观——”
“阿月——”
她一面说,一面不断解开粽叶,然后三个粽子装做一碟的,将它送到每个人面前。
“什么日子,我不知哇;银蟾也在,阿妗要与伊说吗?”
贞观笑道:“你再讲,拿针把你的嘴缝起来。”
“我也是这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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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观干脆闭起眼,略停才说:“银桂她婆家呀!”
“原来说这项——”
“贞观子吗?”
银蟾本来盖好被了,这下又探头道:“喔!你真以为台北有那么好啊?可以怎样看不倦?”
日本妗仔想着好笑起来,又问银蟾:“阿仲说包什么呢?”
车子从仁爱路转过临沂街,这一带尽是日式住宅,贞观正数着门牌号,一放眼,先看到琉璃子阿妗已迎了出来,她身边竟站了那个瘦医生和阿仲。
“银蟾子在身边吗?你们知今天什么日子?”
“我也不会说,反正没什么!啊!这样说台北,大信知道要生气!”
她说着,吐一下舌头,忽的跳下床来:“我感觉楼下有信,我去看看!”
当贞观再看到银蟾时,她手上除了早点,还握着两封信:“谁的?”
心里愈发对眼前的银蟾爱惜起来。
一时眼光都集到贞观身上,银蟾于是说:“我的也好看啊,阿姆就不说?”
贞观这才明了——她大舅是怪伊粽仔绑太小,像是小气怕人吃的样式。
说着,踏下地来,只一纵身,即掠走其中一封;银蟾笑道:“刚才我也是多问的!当然是先看,看了就会饱,那里还用吃!”
“廿三了——”
当下,一人一信,两人各自看过,贞观才想起问道:“银桂怎么说?”
“是十二月廿八日,离过年只有一、二天,银桂叫我们跟大伯说一声,提前两日回去。”
“大舅!”
银蟾说着,也将被子拉直,人又钻入内去:“银桂尚未讲,这两日看会不会有信来。”
“话是不错,可是银蟾,大舅有他的难,他准了我们,以后别人照这么请,他怎么做呢?”
阿仲下了车,又道再见又称谢;阿仲一走远,瘦医生忽问二人道:“小姐们要去看夜景吗?”
“有啊,我在台南看过!”
这日下班前,琉璃子阿妗打电话给贞观。她早在日本之时,即与自己丈夫学得一口流利台湾话,贞观从她那腔句、语气和声调,理会出——生身为女子,在觅得足以托付终身,且能够朝夕相跟随的男人之后的那种喜悦——你是汉家儿郎,我自此即是生生世世汉家妇。
她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