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基督徒现象的社会学评注
是:基督信仰要不是在现实的社会处境和文化处境中被其它世界观或信仰论化解,便是以圣俗之分为界,使基督信仰处于与世隔绝的状态,被迫划地为牢。
当代大陆的基督“神秘主义”萌生于无神论的存在处境,植根于这一处境,并要仍然置身于这一处境,在这一处境中伸展,而非“入圣超凡”,进入人民意识形态为教会构筑的围墙之内。
如果它要发展一种处境神学,那么,其样态亦非独创独有,而是在诸多方面与欧美神学之现当代定向相关联,这是因为,从现代性语境来看,基本思想处境在生存本体论上是相同的。因而,处境神学同样应是:
1. 批判的神学,这种批判是双向的批判:既(向外)指向各种现代人本意识形态和信仰,也(向内)指向神学和教会本身;既是一种社会批判和意识形态批判,也是一种神学和宗教的自我批判(z),批判之标准来自基督的十字架,来自圣经中的上帝之言,被钉十字架的上帝是神学的基础和批判(J.Moltmann)。
2. 自由的神学,而非独断论的神学:神学在性质上是人与上帝、人与人的对话;神学话语是人言,不是圣言;在神学中没有人为的神圣权威或自封的正统,神学永远处于走向圣言的途中(KarI Barth)。
3. 科学的神学,这不仅指神学与社会科学和其它人文科学的对话,更是指神学自身的人文科学化(t.F.torrance, G.Ebeling, .Pannenberg)。
4.生存释义论的和先验论的神学,神学应透入到生存论和先验论的层次,走向圣言与此在的先验存在论关系的实事本身(zur Sac),突破汉语神学界至今还在纠缠的中西景观的二元对立,使汉语神学思想不是要立在文化民族主义景观之上,而是人与上帝的生存论关系之上(R.Bultmann, K.Rahner)。
5. 言成肉身的神学,所谓“肉身”在此既是指生存的时代处境,也是指传统的发展着的民族文化本身;因而汉语基督神学既是处境化的,使基督精神在时代处境中成何的神学(D.E.Bonillich)。
汉语基督神学不是中国化的神学,而是在汉语的存在处境和语言中生成的神学。神学在本质上没有中西之分。
六
当把基督文化在中国的发展与历史上佛教在中国的发展加以比较,就某些方面来看,是富有意义的。
首先,基督思想经典著作之翻译与佛典的翻译,实不可同日而语,这是汉语基督文化发展中存在的重大问题之一。中国教会至今尚未重视系统的、全面的基督思想经典翻译工作。唯一有过的一项系统翻译计划《基督教历代名著集成》,不仅依然残缺不全、现当代部分相当薄弱,而且翻译质量(尤其中文表达)亦颇有问题。即使如此,这一翻译计划最初仍主要是由西教士推动和主持的。如果汉语神学家们仍不注意基督思想经典的系统翻译,基督文化在汉语境之发展前景不会明朗。——不妨看一看基督文化在韩国之发展及其基督教文献翻译之盛况。
佛教传入中国后发展出多维度的中国佛教,既有民间大众化的不究佛理的净土宗,实践与佛理并举的禅宗,亦有偏重思辨学理的唯识宗,并形成各自的传统。相形之下,基督教在中国之发展,几乎是不相称的。尤其值得注意的是,基督教在汉语境之发展类似于净土宗的定向颇为显著,这种与民间宗教相结合的定向,倘若没有注重教义及理性化神学之文化神示为补偏因素,最终难以应付现代化社会之挑战。
汉语基督神学之历史尚浅,近十年出现的“文化基督徒”现象的意义在于,基督认信由外传转变为自发寻求,这将是汉语神学发展史上的一个转捩点。
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