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儿不高不阔。穿起高跟鞋,不过一米六稍许冒尖的样子。比起当今因为生活丰裕,长得又高又胖的同龄人,显得不够丰满,甚至有几分孱弱。但风姿自成一格,决不比她们逊色。更主要的是这姑娘内秀。在学校,平时不显山不露水,年终考试总在前几名。去年高考,七门功课总分六百一十,北京大学发来录取通知书。但她为了照顾病重的奶奶,给高考办公室和学校去信,主动取消了升学资格。肖云嫂后来知道了,发了一通脾气,抹了一阵眼泪。肖云嫂与岳鹏程关系的变化过程,她从根到梢清清楚楚,并且猜出了岳鹏程之所以把事情做绝的最内里的因由:不能容忍在他的绝对权威之上,存在一个有形无形的制约力量,哪怕这种制约力量来自他的亲娘老子。羸官来她并没有多说一句话,从心里也没有想挑动他们父子分道扬镳。但羸官与岳鹏程决裂后,她却觉得在自己感情的天平上,增加了沉甸甸的砝码。自己的命运,是真正地与这个坚毅决绝的小伙子粘到一起了。
那天,在李王庙旁边苇丛飘忽的河堤上,小玉把小桑园饮料厂垮台的消息告诉了羸官。那是小桑园五十六岁的支部书记吴正山,在一位本村人鼓动下搞起来的。
那位本村人在济南一家工厂工作,据说对饮料生产很有一套。但他搞出的饮料,不是被卫生局查封,就是让人喝了摔瓶子骂娘。不到一年,十万块贷款赔得光光,那小子拍拍屁股溜回城里去了。厂子成了一具死尸。信用社迫在屁股后边逼债。吴正山几次要投井上吊。这件事让副县长方荣祥知道了,他跑去看了看,留下话说:“这个厂,有哪个孙猴子敢包,我开绿灯!”
“你敢不敢当那个孙猴子?”小玉讲完,眼皮一眨一眨,两颗星星一闪一闪。
这确实是个机会。凭羸官这几年东奔西闯和办木器厂的经验,救活这么一个小饮料厂,应该是不成多大问题的。问题是要到别的村子去,那里的情况不摸底;而且干起来,自己村里的老少爷们难免要说三道四。
“唉!当不了孙猴子,当猪八戒也好哇。回去给师傅叩个头、赔个礼儿不就得了!他不认别人,亲生儿子总不会不认吧?”
小玉见羸官只顾低着头,朝半截苇枝用劲。故意讪他,“你别拿话刺我。”羸官丢掉苇枝,又拣起一块扁平的石块朝河面撤去。河面上出现了一串水漂。水漂跳跃着划出一条斜线。斜线把彼岸的苇丛勾联起来。苇丛中一只黄鹤被惊动了,发着叽叽嘎嘎的抗议,飞到远处的一棵槐树上了。
“我是担心,只我一个人,就算是孙猴子,也不敢保险不栽跟头。真栽了跟头,我又不比人家孙猴子,还有个花果山水帘洞。”
“谁说只有你一个人?”小玉偏起脑壳和脑壳后边两根又粗又长的“马尾巴”。
“还有谁?”
“……秋玲啊。”
“谁?”
“你那个相好的呗!”
羸官好一段时间里悄悄恋着秋玲,小玉用她特有的敏感,早已瞧出了眉目。
羸官的脸倏地变了颜色,灰冷黑沉,牙根咬了几咬,总算没发作,却跳起,径自离去。
小玉吃了一惊,眸子里随即闪出了灿烂。她追上,和解地说:“算我睛说行了吧?我的意思是不只你一个,还有别人。比方,我。”
“你?真的?”
“不相信?”羸官不知道,为了鼓动他去当那个孙猴子,小玉已经去小桑园考察过几次了。
“那可太好啦!”羸官一阵兴奋却又一阵忧虑:“那肖奶奶知道了,能同意啊?”
小玉嗔怪地白过一眼:“还是个男子汉哩!咱不会先不说,等成功了再告诉奶奶!”
“哎呀!”羸官满面温怒旋即返去,一个高儿蹿起,折下一枝盛开的木芙蓉。
他把木芙蓉罩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