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裂
「什?」换爱达冒汗,冷汗。
「我跟老杜签字了。」
「什时候?」
「你彩排那天。」
爱达稳住情绪,没表情:「怎不先跟我讲?」
「我说过『我』会处理。」
爱达不讲话,迳去浴室洗脸。席拉从後头环抱她的腰,把脸贴在她背上蹭。
「不热啊?」爱达的声音彷佛泡了水,淡的。然後她关了水龙头推开席拉,「我要尿尿。」
席拉跟到马桶旁,蹲下来搔爱达膝盖,「我在汐止看了一栋房子……」
爱达看表,「已经四点了,你真的来不及了。」边说边拉裤子,「一起走,我搭你的车。」
才四点,路上已经开始塞──其实管它几点,台北市无路不塞──车子下民权大桥,席拉临时决定走废河道。基隆河截弯取直,政治人物玩的大手笔装置艺术,渠水成乾漠,风吹沙走,末世纪城市奇景之一。爱达看车外漫天尘土,不觉掩鼻,一回神才想到多此一举,车窗根本关得密不透气。
前方乌云浮动,天陡地暗下来。席拉摘下墨镜,换档时顺手滑过爱达大腿。爱达正发呆,顿时吓一跳往旁边缩。
席拉的手会咬人。
长年布料针线堆里讨生活,接触剧场服装之後,又成天在各种材质及化学染剂里头搞实验,她的手指早已坑坑疤疤,连指纹都难辨认。
席拉把手放回方向盘,「好像快下雨了。」
「对啊。」爱达心不在焉。
「唉!」席拉长叹一口气,她了,当然了,只是临上战场她才发现自己连一管枪都来不及配置,只能赤手空拳。一时之间,她彷佛听到远处有口哨声响起,悠扬清脆的杀气,「来送死吧!」神枪手爱达在百步之外冷笑……席拉背脊一凉,只觉脚下踩的不是离合器,而是马镫。马蹄达达,乌云低垂,废河道沙尘漫天,路旁树都没一棵,只零落几幢弃置的铁皮工寮面目可憎。真他妈有够荒凉有够贴切,多像西部片里决战的好场景。
「你看!」突然爱达指著前面。
席拉随爱达目光看去,只见前方挂著好大的招牌──「槟榔」,摊子前头两个年轻貌美的槟榔西施坐在高脚椅上。席拉把车慢下来。穿苹果绿的明眸皓齿,穿石榴红的性感撩人,一致低胸超短迷你洋装,屁股轻轻点在高脚椅上,双腿斜斜侧出半放半收,完全是服装杂志上拷贝来的模特儿架势。旁边一个小伙子低头切槟榔,边与苹果绿打情骂俏。
席拉摇下车窗,朝槟榔西施们挥手吹口哨,「水喔!」大声对她们说。槟榔姊妹向她挥手,免费送她两个天使飞吻。
「你很无聊耶。」爱达皱眉。
席拉没还手。
「你真的很无聊。」继续挑衅。
「干嘛啊你?」席拉沈不住气了,「有必要这样吗?」
爱达低下头半晌不讲话,等红灯的时候席拉转头看她──竟然──这女人──竟然在哭吗?打人还喊救命,这夸张?
「嘿……」她拍她手背。
爱达哇的一声,索性蒙脸大哭起来。
「到底怎啦?」席拉才刚开口便懊恼,明知不该问,最好的方法就是让她去哭,爱达不擅长单口相声。
「不要哭嘛!」她居然又说。这下可好,眼看就要输啦!
果然爱达开始擤鼻涕,「前面路口,」边说边吸气:「我要下车。」
席拉看表,天不时地不利,无可奈何。「晚上去找你?」
「不行,」爱达摇头,「明天去高雄,我要早睡。」
「那打电话?call你?」
爱达迟疑,「call机掉了,而且我不一定回去睡。」
席拉一股火气冲上来,顺手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