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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暗哑·微小
你伤害我。)(如果我沉默或舞。)(我那么坚持於……执著於……疯狗狂追黄昏的影子一样我知你都怕了我。)

    也真的在修道院,一个黑暗房间。房间冷飕飕的,只有一张桌子,几张椅子,墙壁永远是白的。如果整个监狱,或办公室,或医院或警察局的颜色都陈旧,唯独这个房间永远亮白亮白,油漆永远是新的,可能有个犯人或病者或告解者天天在那里在油著洁净的白油漆,唱著歌,相信爱和救赎(那个可能就是我)。

    请你可不可以将空调调高一些。如果有人说话。

    我很冷。

    我在修道院房间的一边不是另一边。说话的人在另一边。

    说话的生活著。沉默承担死亡。

    ※※※

    那真是个最大最大的秘密。有个叫莎士比亚说的。

    去了的人永远不会回来。回来的人说,那里没有甚么,只是很光很光。但後来做医学研究的人说,那只是视觉神经在临终前所产生的光学现象:他们见到的不是他们想像的。

    这个秘密是:如果你知道这个秘密,你就成为黑暗的同谋者。你再也无法再走出去。

    你只有沉默。

    --但是我见他们都在说当事人的案子。他们都说,律师是最八卦多口的人。小男生有点困惑的说。而每当一个人在批评另外一个人,又或者一个当事人在批评他(她)的另一个律师,我总会制止他们,说:这些事情我不适宜听,我也不适宜做任何评论,请你明白。

    我来到黑暗房间的一边,不是另一边:另一边述说忏悔,这一边听。

    承受是那么艰难。(细细,你还在么?你还会说话么?你还那么纤幼细密么?)(噢,「老的老,死的死」。)(到她真正懂得《游园惊梦》的时候,她离开游园惊梦的心情与年纪已经很远了。)

    开始是一个蜷伏的姿势。我记得那时我在西维尔,某一个假期,应该是一个十月份,星期四放假,星期五是一个本来应该下一个星期放的假期调过来放掉,周末是平日的周末,一共四天假期。同学们都出城外游玩,住欧洲的甚至回了家。

    他们说你不要写了,读者都不明白你在写甚么。你应该多点考虑读者。

    我就觉得很绝望。这句话我二十年前听过了,而且一直听了二十年。我没有甚么可憎恨的人和事,所有事情都过眼云烟,不留痕迹。我只最憎恨他们说看不明白,要我迁就。读就读,不读就拉倒。我要迁就老早就迁就了,何必现在还半死不活的书一本一本死不断气的卖。

    愤怒很短暂。蜷伏的姿势,我何其熟悉。

    眼泪一直流。累了,在床上睡一会。醒了又觉得,这样难。我只想很微小的、纵使也是微微放任的,但我又不会骚扰任何人的生活著,没有人要逼害我,也没有人要孤立我,我不那么重要,但就这样莫名其妙无法以我愿意的生活方式生存下来。

    要么离开。要么改变我自己。

    三天之後,我离开那间房间。我决定找一份工作。当律师吧。人人都说这是个好职业。

    每天跟我一样,有起码二百万人七时起床去挤巴士挤地铁上班,我没有权利觉得有甚么不好。

    每天准九时到达办公室。如果迟到的话,小跑著回去,每天都小跑著,我练得穿高跟鞋小跑的本事。

    也学会听。说的话很少很少,只听。每说一句话都很小心,因为责任重大。

    说开始像写。不那么容易。

    我开始奇怪声音。为甚么那么容易有那么多话。为甚么谈话都可以变成表演(那么粗劣随便)跟美国人一样做那些叫做「脱口秀」(那个很多人都喜欢的汉堡包国家)。

    当所有人都争著说话。(能够沉默和静止真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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