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媚行者之三

    我那么痛,她们坐在我面前,说女儿经。唉,百合呀,十几岁了,连一只杯都不会洗。玫瑰呀,成天就躲在房间讲电话,这个女儿没用,还指望她当建筑师。紫藤,胸前愈穿愈低,愈穿愈低,惨过楼市大跌,低极都未算低。我听着觉得好笑,她们不是来看病的吗,她们带来了,俗世生活,而我只有痛,默默无言,陪着笑,是我陪她们而不是她们来看我,真荒谬。 我并不消怒,只是很哀伤。

    他们还埋怨:我对你有甚磨不好,来看你,你笑也不笑,还给我们脸色好看。

    犹如潜水衣与玻璃罩,痛将我与世界隔绝。

    我的义肢矫形师小蜜:我唯一亲近的,只是我的脚,我的义肢,我的拐杖。

    只有义肢和拐杖,才明白,痛之萌芽,生长,痛之茁壮,坚韧。

    痛之深与缠绵,比任问情人更深更内在。

    痛之渴望,不过是,平平无奇的大地。无论有多痛,我只希望,能够稳稳的,站在地上。 姚婴路路是第一个。后来的,赵重生都搞不清楚,青青,细细,媚媚的,叫甚么。接蔷薇回家以后,蔷薇就搬到客层去睡。赵重生也不介意,一个人睡一张双人床,很大,很舒服。想叫女子的时候,就到酒店,从不遇夜,做完就回家睡。

    因为姚婴路路是第一个,他告诉过她,他痛,她只是轻轻抱着他,姚婴路路已经老了,有三十岁了吧,其实他自己亦是三十岁,但他总觉得,姚婴路路已经老了,他还去找她,一定是她有一点甚康,温柔的,让他觉得亲近和痛的。

    你别那么大力,我痛。他说。姚婴路路偏咬他:就是要你痛。

    痛,又觉得痛,这样就好了,这是姚婴路路。

    无论你怎样痛,小蜜知道,无论你的心怎样痛,都无法与肉体的痛相比。

    在泳池游泳,没甚么理由,她不过是一下一下的挥动手臂,插入水,弯出,再插入水,在水底她的心突然好痛好痛,她转睑无法呼吸,哗的一声,她再没脸在水中,哭了。

    那一种痛,微凉,微软,几乎舒服。她想起男子时,弯下身,无法抬头,她觉得自己满脸都是血蛇一样的疤痕,牙齿一颗一颗的掉落,她奇丑无比,淫妇骑着六角兽入城一样受到唾弃,她指尖震颠,从内里,她也不知道有多深的内里,痛出来。

    不尖锐,缓缓的,调情一样的痛。

    你对我伤害之深,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卡在喉咙里,小蜜知道她不会死,只是卡在喉咙里,仅仅可以让空气透过,让她不能吃不能说话,卡在喉咙里的痛。

    她很想抬起眼皮望一望,她将来的日子,怎样过,漫长漫长而又漫长,日子怎样过。

    缓缓的,日子经过,细细的发丝被扯脱一样痛。

    细细的发丝被扯个清光,她掩着光头一样痛。

    心之痛何其轻微。

    来回反覆,轻微而又缓慢,小蜜哒哒的槌着脚架,痛之来临,如春日明媚。因为痛,所以她经常有一种,微醉心情。

    我的义肢矫型师小蜜:多么微小,火之毁灭的种子,多么微小。

    临时义肢是一个脚架,脚是一块四四方方的金属。你到小胡子罗烈坦那里去学行,他会教你用拐杖。其实,小蜜说,其实,真正的困难,到你站起来,才开始呢。你的断肢尚未定型,义肢可能会引起皮肤发炎、擦伤,如果伤口有异常的痛就立刻告诉医生。但你慢慢便会习惯,小蜜说。

    我真的会习惯。晚上睡觉习惯将手高举及肩,要翻身的时候,用手扶着床头,翻。因为习惯,连左脚脚尖都会觉得痛,义肢有重量,半睡半醒间,就扶着床头,坐起身,好脚着地,忘记了,自己有断脚,要上厕所。 能够自己上厕所,我多么的骄傲与快乐。我怎样 向那些不痛的人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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