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篇
,他进了人家做事,比起以前的游散奔劳是大进一步的,是向安稳靠了,感觉上也是有点入成了兰州这块地界的人了。
吃住在匡家,他就不能回到他和翠翠的“家”了,搁着翠翠一个人在家,他不放心,就向匡家主人讲了这心思。匡家大老婆问了翠翠的年龄,说她去给做饭的老妈子做个下手吧,那儿早该添个人手了。卞德仁并不希望翠翠伺候人,他想他能养活她就够了,但又想,翠翠也不小了,学着干点活儿也是应该,对她将来嫁人家是有好处的,便答应了。匡家自然以为卞德仁和翠翠是亲兄妹,就说他妹子就住卞德仁那个屋。卞德仁住的是匡家放破烂的屋,屋里的地方快被破烂堆满了,空余的空间只够放了个单人床。卞德仁想,他和翠翠咋住呢,毕竟他和翠翠不是亲兄妹,住得紧,咋能方便哪。亲兄妹倒真是没什么的,穷人家的孩子,不论男女,一家人挤在一张床上是常事。虽然他和翠翠在外面也是同住一间房,但两人各睡各的床板,中间是拉了块深色的花布隔着呢。想是想,嘴里却不能说出来。应着只好说行,行。翠翠来到后,卞德仁红着脸说:你和哥“打老通”睡吧。翠翠小孩一样欢快地说:哥就可以给我焐脚啦!卞德仁脸烧到脖子根处,想:看我都想啥呢!回头也化为欢快,想,这是腊月,正是可以给翠翠焐脚的时候。
来到匡家几个月后,翠翠干活很伶俐,加上她长相俊俏,匡家大老婆对她很是待见。她清闲时,经常地,把翠翠在厨房的时间给拽过来一些,换成陪她说话或者给她捶背。厨房的老妈子是没有理由不高兴的,使唤的权力本来就在主人家的手里。去过几次后,翠翠就害怕去了,因为在那儿,她是时常能够碰到大太太的二儿子。那二儿子是个单腿,据说断掉的那条腿是六年前被闯入匡家的盗匪砍掉的。断腿半个肉团似的吊着,穿在上面的裤子,大半截空荡着,就打了个结,像是那肉团上挂了个布袋。单腿的他,日间,双臂下架着双拐,蹦来蹦去地走动,没有什么障碍的。翠翠怕他并不是因他是个单腿,而是他盯她的眼神,直勾勾的,有点要狠劲地将她吃到他肚里似的。这瘸儿子并不爱说话,所以有什么,劲全使在眼睛上了,而他的眼睛,鼓鼓的,金鱼眼样子的。不好看,还不柔寸。他并没有对翠翠使坏,翠翠也不觉得他坏,就是怕看他的眼睛。有点小孩没有见过鬼,却怕鬼一样的心理;本能俱来的。如果翠翠不来大太太的屋,她是很难见到他的,他没有缘由去厨房,厨房也没什么好去的,没他坐的地方,他架着拐杖支撑着,多累啊。在大太太的屋里,他可以将拐杖扔到一旁,舒舒服服靠在圈椅里,盯翠翠盯个够。
翠翠怕那瘸儿子还没有怕够,事情却更“恶”了一步。这一天,大太太叫来翠翠说:你别再到厨房了,去伺候二少爷吧,他已经辞掉了原来的丫头。翠翠打了个颤,却只能点头说“是”。真正伺候起瘸二少爷,使翠翠感到自己真遇到“鬼”了。瘸二少爷每天脱光上身,叫翠翠给他捶脊梁,还要用劲捶,翠翠捶得胳膊都酸了,他还不叫她歇手。翠翠实在捶不动了,他就翻过身,拽上翠翠的手,把着她继续给他捶前胸。他的眼睛更是肆无忌惮地盯着翠翠,不时龇着牙,“嘿嘿”笑出声,他的一颗门牙还是撅翘的,獠牙一般,每当看到他的那副样子,翠翠就觉得他是“鬼”。如果不是他的手上也没劲了,他一直都不会歇手的。翠翠想给德仁哥说,怕他沉不住气,找了东家,他们就会被赶出去的。这年月,他们能有个安生的活计,多不容易啊。但是,渐渐的,翠翠也适应了瘸二少爷对她“单调”的精神刺激,开始麻木了。再见二少爷也是没了紧张。没紧张了几天,二少爷却猝死了,清晨佣人喊他吃饭时发现的。医生也没检查出是啥病,说可能是胸口那儿有病。翠翠听了这话,浑身冰凉,想他的胸病一定是给捶出来的。
翠翠和卞德仁“打老通”打了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