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谞说:既然不能适应社会,那就淘汰(1)
父母争口气的。但是,学了起来,就不像自己立誓那样简单,心思跟不上。一开始,从最基本的砧板(刀工)练起,卞谞就落在了最后,回回演练他都是排在末尾,别人的双手有如神助一般,要多灵活就有多灵活,手和刀配合得默契,手起刀落,手有多急,刀就有多快;手有多细,刀就有多准。土豆、胡萝卜转眼就能在他们的刀下,成为缕缕如麻细丝;其他实物,也是形状如一,规律整齐的。而卞谞,手握上了刀,就立即节奏混乱,操作混乱不堪,一通忙活下来,不但速度落后,案板上被他切割的实物,大小、长短、粗细,混杂一起,凌乱无序,成为了一堆无用的次品。别人几次就能掌握的技巧,到了他这儿,怎么也掌握不了,他的一点点的进步,只不过是他练习次数积累的一点本能的提高,难以上升到本质的飞跃。每一次的落后,积累到最后,他就被别人落出了十分长的距离;别人是不相上下的一队,他是独立一头的另类。砧板技术如此,到了“红案”的学习也是如此,煎、炒、烹、炸技术,没有一样他能略有优势,还是样样落在最后。每次学习下来,他的成绩可想而知。在他这期班里,他的成绩自然排在了最末,依然显著地独立一头。到最后,他连最低的三级烹饪证书都是考不过关。老师给他的评语是,不适合做厨师。
老师虽然这么讲,却考虑到卞谞一年的自费学习,以及将来的前途,到了,还是给他颁发了烹饪三级证书。明知是老师通融的结果,卞谞心中还是充满了骄傲和欢乐,对他来说,他学习完成了,他是学习到了东西的,证书是对他水平的证明,是见证,这是比没有过关而被认可还要值得他兴奋的。为此,他有了动力,像进烹饪班起初时一样,有了要使出去的劲头,他想,要在生活中争气,努力发挥所学所用,绝不叫人看出来他其实是没有考过关的。他没有将实际情况告诉父母家人,父母家人以为他是顺利毕业的,心里满意,行动积极,便四处张罗为他联系合适的单位。他们觉得卞谞是有了证的,就该适当地挑选单位。他们理想的想法,希望他能进宾馆饭店,或者国营的大酒楼。这方面主要是靠了卞烺,他在银行,接触认识各个行当的人多,他把事情一铺出去,很快就有了结果,可选择的单位有了好几家。从效益和待遇上考虑,父亲和哥哥为卞谞选定了去胜利饭店。卞谞自己始终没有主意,只听他们的安排,他们说叫他去哪儿,他就去哪儿;假如他们要叫他上天,他上不去也是会连连相应的。是他听话的表示,也是无能的体现。他把一切想得像孩子过家家一样的简单,只要他在里面能够摆上架势,就可以了。
胜利饭店是家国有的老饭店,各方面安稳有保障,算是好单位了。卞谞进去之后,被安排进了中餐厅。他是新来的,自然先从最基本的砧板做起。但是,他只干了一天,就被厨师长大训了一通,他手下的活儿慢活儿糙,厨师长自然不能入眼。厨师长是四川人,脾气急,他操着四川口音,抓上一把卞谞切出的横七竖八、薄厚不一、长短不齐的蔬菜,高声斥责,说这哪里像是一个学过烹饪专业的厨师干出来的活儿,跟不会切菜的人切得有什么两样!真是见鬼了!厨师长越说越气,恨不得要把手里的菜扔到卞谞的脸上。没有扔到卞谞的脸上,他也气得把那些菜掀到了地上,叫别人重新来切。之后也是再不叫卞谞切了,叫他去做择菜、洗菜、刷碟子洗碗这样给人打下手的杂工干的活儿了。整天上班,卞谞的手不是湿腻腻的,就是脏乎乎的。他沉默着,没有怨言。他想的是,叫他做什么,他就去做吧;他做的活儿不好,挨骂挨训,也是应该的。他的心里,是准备无限度地承受一切的。
打了一年的下手,第二年,按理,他本该尝试做红案了,“红案”就是上厨,上厨就是掌勺。厨师长说他砧板还没有过关,接着练刀工吧。卞谞小心翼翼,为了切好菜,就放慢了速度。看他手下蜗牛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