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谞说:既然不能适应社会,那就淘汰(1)
,再平添进来愚讷无知,可想是怎样的一副状态了。在他身上,没有深沉内敛,他是一杯白开水,一眼就能望透的,外观感觉如此,接触了更觉如此,他不会说,不会献殷勤,不会看人脸色行事,不懂人心的,哪个女子会看上他呢?即使有家庭实力的招牌,人家也会心中衡量,他的家是三个孩子,他最没出息笨拙的,物质上父母能给他遗留多少呢?说到继承事业,更是轮不到他了。人家都清楚,过日子是一辈子的事,谁不想陪着一个与自己情致相投,心意相合,灵巧活动的人生活呢?卞谞是个另类,他连普通人正常的谈吐和气质都没有,与人总是搭不上格调的,常态的人谁能与他匹配上呢?
卞谞不失望,该见还是见下去的,时间在消磨中过得很快,一年一年地就闪过去了。回头却还是没有谈定一个。没有谈定一个,别人又都介绍到了,认识新人的机会就越来越少了。时间跟着继续向后面日子走去。像当年的卞玥一样,二十九岁了,卞谞还是个独身;也像是卞玥的翻版了。忙碌的父亲急了,想用他的钱给卞谞买上一个媳妇,再有介绍新人的,父亲就把条件直接摆了出来。他所说的“买”,是叫女方嫁来分文不出,并且他会给女方一个五万元的红包。他以为女人喜欢钱,他这样做能够立竿见影,却是适得其反的,他的条件,使人觉得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一样的愚蠢。那些女子一听这样,增加了对卞谞的猜想,她们就想卞谞一定不仅仅是笨拙木讷的问题,可能背后还隐藏了不可告人的短处,像发育不全,不能生育,没有性功能,看不见的残疾,致命的疾病隐患,等等。这是一个穷不死,饿不死,生活向富裕走的时代,走生活正常轨道的人,谁也不会把钱看得比人生重要,人生是无价的,谁会为了五万块钱,就去出卖了自己一生的命运呢?父亲开出的这个条件,倒吓跑了人。
接下来不久,卞烺出事了,卞谞的婚姻之事,就不是事了,家人忧虑忙活的重点都集中到了卞烺这儿。没人照顾卞谞的事,他是没有本事创造奇迹的。卞烺被宣判之后,一切没有完全恢复到位。父亲四处奔波忙着贷款借债,强打精神地忙于打理自己的公司;接着卞玥凑热闹似的跟着离了婚,家里的氛围凝固麻木得像进入了一种悲剧年份似的。在这种气氛中,卞谞的婚姻之事谁都是难以有心情去想的。“婚姻”是个喜剧的概念,与当时不合情调。
过了两年,家里的生活才逐渐步入到了正常的轨道。每个人的心里又开始装上了卞谞的事。
但是,卞谞却是等不及的。2003年,在卞谞三十四岁生日那天,清晨母亲发现躺在床上的卞谞身体冰凉,已经死去。母亲当时是吓呆了。身边床头柜上放了一个空安眠药瓶。显然他是吃了一瓶子的安眠药自尽的。安眠药瓶子下面,压了张字条,是卞谞的遗书了。上面的字歪歪扭扭,大小不等,上面写道:“我没才没能,没有女人爱。社会是由家庭组成的,我三十四岁了,还没有自己的家庭,我就是没有进入社会。既然不能适应社会,那就淘汰吧!父母不要为我悲伤,我是死日回到了生日上,就当没有生我吧。”
母亲伤心是难免的,父亲不仅没有表现出伤心,似乎流露出的是恨铁不成钢的失望,好像卞谞选择的死亡是逃避了一场考试似的;而卞玥的表情是复杂变化的,起初一阵伤心,擦干眼泪后,冷冷地说:看样子他不笨嘛,竟然选择生日去死。口气中是怨恨,怨恨卞谞给家里又制造了一出悲剧。狱中的卞烺和父亲一样没有伤心,但他是嘲笑的,说:就为那点愿望死!父亲就说:他也就那点儿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