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谞说:既然不能适应社会,那就淘汰(1)
交道的技巧,还是反应平常,算不来账说不来货的,问采购员是怎么回事,人家说,他只跟着跑,只看他谈,从来也不好奇询问的,刻意地给他讲讲,他总是老实倾听的样子,只会点头哼哈的,以为他是心中有数,哪里知道他其实是什么都没有听进去,一窍不通。父亲质问卞谞到底脑子在哪儿,整天想什么呢?卞谞说什么也没想,他听不懂,觉得里面的东西太复杂,脑子就用不进去。父亲只能失望地叹口气,不再对他抱有什么指望了。叫他去像那些不是“料”的人一样去靠体力劳动、服务,维持自己活着了。最终,还是说不再管他事的哥哥卞烺帮卞谞找到了工作,在区邮政局做了邮递员。这个工作要的是心细稳当,不急不躁,又不需要用脑子,简单易做,卞谞适合,他做下来,能胜任的。他的工作总算锁定了。
卞谞安稳了工作,接下来就是希望他能安稳地找个媳妇,安稳地生活下去了。要是往安稳上靠,卞谞的心态和做派是最能达到标准的。他没脾气没个性没幻想不要强不奢侈的,只要找到与他脾性相匹配的媳妇,他未来小家庭的生活状态一定是最为典型的宁静、安稳;是喧嚣之外的一片宁静。说起来那是不会叫人过多操心的。父母想,叫蔫柔内向的卞谞主动努力是不太可能的,像为他找工作一样,他找对象的事,家人是免不了为他忙活的。这时,卞谞二十三岁,从来没有谈过对象。
家人把他个人的问题向外一铺开,踊跃热心的人不少。他们依照卞谞的条件,给他介绍来了一个个对象。其实按照他自身的条件,人愚讷,又是个初中毕业生,是没有人想为他做媒的,这是件出力不讨好的事。人们热心,其实是冲了卞谞有个开公司的父亲,另外还有个能力强的哥哥,家庭条件算在他身上了。巧合的是,这个时候卞玥也没有对象,家里那段时间,总是有人先后领来陌生的青年男女。男的是为卞玥,女的是为卞谞。那个时候的卞玥正是见多了后极端失望,已经提不起兴致的时候。而卞谞相反,新鲜有兴致的,他对来者一律俯首帖耳,每要见一个,还会心跳激动半天。在他心里,他根本没有标准,觉得只要人家看上他的,他就满意;他把谈对象结婚看成是一种必须完成的程序,就像他上学和工作一样,没有的话,跟人家不一样,就不是生活了;是什么,他没想过,他想的就是要和人家一样。他从小就没有要求,没有见识和水平,他不会也不懂得去选择,他只会乖巧地被人选择,听任别人的安排。这根筋,不是谁教的,好像是生来就是的。他在他的位置上,没有一点感到不自尊。
当卞谞见了起来,他的眼界就被打开了,他有了对比,有了偏向。甲没有特别之处,过后就忘了个干净,没留下印象;乙是瓜子脸,眼睛大,是好看的,他眼前会经常地摇晃她的面孔;丙的声音是清亮的,他能在耳边经常回荡,联想到风铃的。这跟原来想的不一样,以为都是差不多,看来是有区别的。有了区别,他就盼望能被他想起来的女子选择,他想得简单,谁先选了就是谁了——先来后到嘛。但是,事与愿违,每次对他有选择倾向的都是他没有留下印象的,到了那份上,他心里虽会有一些失落,却不能左右他行动的。他是被上赶着走的命,怎么都是要追别人的尾巴的。他没有满心欢喜地追别人的尾巴,还要看别人的脸色,人家叫他停他就得停住。他追一个,就叫他停住一个。努力了半天,他跟姐姐卞玥起初时的情况如出一辙,总是被人剔除在外。但过后的态度截然不同,卞玥从此反应冷漠,卞谞依然不失望。
如果说卞玥是因相貌和性格不被接受的话,卞谞就是整个人了,他的木讷和初中学历早就摆在那里,他的相貌像父亲,本来就平平,却长了一副瘦条身子,怎么吃也没长上去肉;瘦倒也罢了,他还是个水蛇腰,有点驼背,感觉像是从小经历过严重的缺钙,看起来是受过磨难,一直贫微相偕的;样子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