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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爱滋病。KYON,小泉今日子,第一代广告女王,银 幕上皆是她巧笑倩兮,举国披靡。她不作怪也从没有排闻,再厉害的新闻或周刊记者都抓不 到她把柄。谁都别想拉下这位沁入日本国民之心的无冕女王,除了爱滋。可怕的谣言,致命杀伤 力,末世纪的黑骑士。
我看见小泉今日子在巴塞隆纳奥运会场替麒麟啤酒拍的广告,文案说,「会给我巴塞隆 纳回忆的人,此刻正在日本的某处流汗」,横批说,「我想喝芳醇的麒麟LAGER。」
我亦遇见金婆婆银婆婆热潮。现住名古屋市的一百岁双胞胎,成田金,蟹江银,二人相 加两百岁。金已齿牙尽失,吴侬软语,银则尚存稀朗门牙,谈吐世故。他们於敬老节被发掘後, 一夕间成为媒体宠儿。她们拍了一支广告,朴味十足。金说,我从来都不生病。
银说,我也是一向很健康。
我喜欢红肉的生鱼片。
我喜欢白肉的。
我平常都自己洗衣服。
我也是,一直还做主妇的工作呢。
男声旁白说,这两位同为一百岁的老婆婆现在仍都是家庭主妇,名字合起来恰是象徵吉 利的金银。狮王公司今年也正好满一百岁,它创立於明治二十四年,那时还是挽著武士发髻的人 随处可见。狮王生产的厨房洗涤浴厕用品,陪伴日本人迄今亦满一百年,今後仍将扮演您日常生 活里的好伙伴角色。
金说,今後我还有许多有趣的事要做。
银说,我也是呀,我觉得人生来日方长呢。
而在另一支DUSKIN广告中,金婆婆答覆记者满一百岁的慨叹被用做台词,立刻成为年 度流行语。金婆婆说,像是欢欢又像是悲哀的感觉。
悲欣交集,弘一法师的最後遗墨。
我还活著。似乎,我必须为我死去的同类们做些什麽。但其实我并不能为谁做什麽,我 为我自己,我得写。
用写,顶住遗忘。
时间会把一切磨损,侵蚀殆尽。想到我对阿尧的哀念也会与日消淡,终至淡忘了,简直 ,我无法忍受。如果能,我真想把这时的悼亡凝成无比坚硬的结晶体,怀佩在身。我只好写,於 不止息的绵绵书写里,一再一再镌深伤口,鞭笞罪痕,用痛锁牢记忆,绝不让它溜逝。
我写,故我在。直到不能再写的时刻,我把笔一丢,拉倒,因为我再不会有感情有知觉 有形体了。
如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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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同类们的最伟大的原型,耶稣基督与一行十二门徒。
基督他别无选择背上代人牺牲的十字架,出卖他之人在他身上烙下吻记。他永远若有所 思,愁眉深锁的绝美造象。他的裸身,荆棘刑,已成美学,我们最好的时候,无非向他看齐。
然我不参加阿尧的同志运动。阿尧只差没有说,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须努力。
所谓同志,queer。新品种的同性恋,骄傲跟旧时代断裂。前爱滋与後爱滋,其间并无连 续,气质之异是要开国改元,重新正名的。故而先得厘清楚,不是gay,是queer。阿尧说, que er,怎麽样,我就是这个字,我们跟你们,本来不同,何须言异!
阿尧坚持, gay,白种的,男的,同性恋,这是政治不正确说法。queer则不,管它男的 女的黄的白的黑的双性的变性的,四海一家皆包容在内,queer名之。
是呀我同意,语言的使用本身即讯息的一部份,我百分之百拥护我锺爱的李维史陀这样 说。
比方最近的事当然是关於五百周年纪念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不不不,不是发现,是遇见 。前者意指欧洲中心的地球观,贬抑美洲印地安为边陲。新的多重焦距的眼光,政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