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
的气氛来决定,性爱亦然。失去处女不因爱恋对方发生,只是跟比较熟惯於做爱的 人发生,随伴而来记忆犹存,如此,可以了。
我讶异,那麽,异性恋亦同性恋化了?
经常,我们跟并不认识的人爆发性关系,分别时,我们对那个人的回味才开始。这回味,如 同每一种生物在交配之後都是忧郁的,也充满了感伤。
是谁说的,叔本华麽,一个人在恋爱中的狂喜与痛楚其实是,种族灵魂的叹息。种族意志贯 彻於爱情为了两性结合繁衍後代──看啊这个,真是多麽的古典。那些异性恋间的奇闻轶事,雌 性是选择者,小心呵护住稀有卵子,伪变且聪明的挑拣出合作夥伴,而参与角逐的雄性们,必须 打通亿万难关所付出的体力智力耐力精力,足使後世大惑不解,发出评赞,愚蠢,你的名字是男 人!
今後,若一时代大部份的男性,渐渐皆失去想要生殖後代的驱力,蠢力?这个时代大约亦已 同性恋化矣。当我听见周遭的妹妹姐姐们并发怨怒说,奇怪这些好男人都哪里去了!我总是全神 贯注控制住自己别,别脸红,力持最从容的风度以掩藏身份。
当男人们都不再见异思迁,睹色心动,因为麻烦?太累?没时间?没办法就是不想?女人们 於是都沈寂了。
当无性爱时代来临,何时候?二○二○,中译片名叫银翼杀手,男人奉命去杀复制人,最终 千钧一发主客易位,复制人把男人从摩天悬楼拉救上来时,复制人的命时已届,他怅望著男人及 其背後空中扑起的鸽阵,逐渐死去,化成为金属液体。当然,女复制人爱上了男人,因为有爱, 奇迹般续存了下来。
当费多和果陀打到一处城堡,相传内藏奇珍异宝,极危险,费多主张进,果陀决心一探。先 武装,戴上战神头带,紫砂拳套,身著蓝晶铠,足登龙蜥靴,手执炎玉剑,大剌剌进地窖。嗳呀 不好,五步一妖,六步一魔,好容易找到几个宝箱,启开全是铭谢惠顾,未了赚到两粒粽子一碗 肉汤,不及吃又中剧毒,匍匐前往……
当调查统计宣告,婴儿潮出生代,将於二○六九年全数死去。此时我隐约听到一缕乐声,若 断若续,如此熟悉,如此悠远。起先我不留意,我流浪在圣域传说里荒芜将死。但它又来了,又 没了。一次比一次,明晰,确定,终至我清清楚楚听见了,它就在外面。我循声而往,是客厅, 电视萤幕播映一部黑白片,我不敢相信我所看见的,那上面是,NhK第二台,我看见费里尼的 大路正在上演中。
大力士安东尼昆,低智女朱丽叶塔,两位可爱的老朋友跨越时空来晤,我热泪盈眶,坐看如 梦相似。
多久多久了,阿尧出国前我们在美新处林肯中心看的大路,也是我与阿尧最後一起共看的电 影。每每尼诺罗塔的配乐一起,阿尧便感冒似的抽搐著鼻子,剧终时和安东尼昆跪倒於沙滩里无 尽悔恨的啜泣汇奏为一片滔滔逝水,阿尧哭了,我也哭了。我们趁灯光大亮前各自赶快整顿好, 逃出门仍悲切不止,默默一直走路。一整条重庆南路布置著牌楼国旗,十月金色的风到处镀上一 层金。阿尧买了烤鱿鱼,我们喝完公园的冰镇酸梅汤,坐博物馆阶梯上撕鱿鱼吃,才开始谈观后
感,却做了一个完全跟我们情感相反的结论。我们嫌大路,太乡愁了,不够犀利。我们著迷於八 又二分之一,而膜拜爱情神话。
几年後我看到大路录影带,带著忆往的心情,比跟阿尧看时知道了一些背景知识。当年左翼 记者皆反对大路,此片跟社会政治问题沾不上边,用新写实主义的说法,这是部拒绝的电影,颓 废反动。唯独一位评论者他说,好一部勇敢的电影!他也许是嗅出了大路理力抗潮流的勇气。但 我仍抱持跟阿尧的共识,大力士和低智女,都是费里尼、心中的理想人,失之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