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1)
触。她想方设法遮挡自己的身体,把塑料盆当成了羽毛球拍,那些对她幼小身体投来的目光是沾了硝酸的的毛球,挡住她们,免得烧伤。
楼梯为何如此臃肿?每一格楼梯都高过了膝盖,她拖着一米多一点儿的小肉体艰难地下行,生怕摔倒。
重力在烟雾缭绕的澡堂里变得软弱无力,没能拽倒瘦小的陈言。走下迷宫一般的旋转楼梯,陈言进入了裸体集中营,无处可逃。
“把这个送给陈言二姨,她老是买香水,你不要把那个大的给她,她一看就知道那个是便宜的。那个大的留着以后送其他的人,考试之前送给陈言的老师。”妈妈边说边闻了闻味道,似乎挺陶醉。
陈言醒了过来,脑子里还是烟雾缭绕的澡塘。在她靠在沙发上昏昏入睡的两分钟时间里,爸爸已经把所有的香水瓶摊开在茶几上。那动作,那情绪,和程克如出一辙。茶几上那块小小的空地,放着她的宵夜食物,一个干瘪的煎鸡蛋,一杯苍白的牛奶,还有几块颜色黯淡的饼干。这是药,为了晚上能坚持到2点而必须吃的药。鸡蛋,早就凉了,一定是阿姨走之前煎的。牛奶在微波炉里打过,不冷不热,没有态度。饼干上有裂纹,抓起它的时候留下粉末。
“好好,那你要哪个?!”营业员说这个是新款的,最贵的这个是。”爸爸把那个最贵的递给了妈妈,让她仔细打量。
“陈言你吃饼干用手接着一点,弄得衣服上都是饼干渣,沙发上也是的,怎么打扫啊!”妈妈手里拿着Dior,鼻子凑近瓶口闻着味道。
可以想象到她爸爸和程克的爸爸提着购物篮走在“莎莎”里的样子,那里总少不了疯狂购物的大陆人。原来爸爸也是其中的一个,手挽一个小购物篮在挤挤攘攘的店面里穿行,被炽热的射灯弄得头晕目眩。那些伶牙俐齿的服务员,用蹩脚的普通话给你解释每一种产品的用法和好处。她们用僵硬的笑容对你说您可以使用人民币,您还可以使用银联的卡。她们还告诉你,如果买了这个就一定要买那个,或者买这个还不如买那个。真卑微,她替爸爸感到难过。
又得重温一遍这些杂乱的气味。她把最后一抹牛奶吞下,留了一点泡沫在嘴边。拿起书包,擦着边,小心躲过这些气味,钻进了自己的房间。桌子左边第二个有锁的抽屉里,全是她的日记本,黑色的带编号的硬皮抄。她从编号是3的本里拿出了一颗水莽草,用力吸入……水莽草的气味在她的身体里散开,驱走了那些多余的味道,一种包容一切的空洞在她的身体里展开,墙壁向四周延伸,和地面融化在一起。
爸爸的敲门声似乎从世界尽头传来,她猛然回头,门似乎变形了,似乎离自己很远。
“进来吧!”
得到允许后,爸爸穿着牛皮拖鞋轻手轻脚地走进了房间。这是近几年流行的拖鞋样式,牛皮的,既舒服又显得有档次。只是走起路来会发出刺耳的声音,只是在封闭的地方散发出死去动物的气味。一瓶kenzo的flower在他手里,那个弯弯的瓶子和他的手掌紧紧贴在一起,他的表情,似乎是温和还有关切。
“你也长大了,每次去香港都带一堆香水回来,这次给你也带了一瓶。”说着这个瓶子就被塞到了陈言手里,这些故弄玄虚的奢侈品,为什么包装得如此复杂。那味道,经过分析之后,甜甜的,淡淡的。
“这个味道还不错吧,我想你不会喜欢太腻的,这个是最淡的了。”
似乎应该对爸爸的关心和细心作出一点回应,但不精于表现的她最终只是浅笑了一下。爸爸倒是通情达理,摸了摸她的头,心疼地说:“学习很累吧!弄完了早点睡觉!”
对着镜子仔细检查自己的肉体,伸长脖子,不能有多余的纹路。为什么左肩比右肩高?天啊,程克的手还留在肩上。甚至能感觉到他的手指,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