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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了一遭,东摸摸,西看看,似乎挑不出什么毛病了,才对我说道:“你先住进来,如果发觉还缺什么,再向我要好了。”
“老爷子不必操心,”我赶忙应道,“这个房间太好了。”
傅老爷子走到那张书桌前面停了下来,书桌上摆着一套英文书,一只收音机,一个闹钟,还有一架铜制的高射炮模型。
“这本来是我的儿子傅卫的睡房,这些东西都是他留下来的——”傅老爷子停了一停,他那拱起如小山丘的背一直向着我,他那颗白发苍苍的头,压得低低的,伏到桌面上,“你要用都可以用。”
说着他又颤巍巍的,蹭到壁橱那边,拉开纸门,半个壁橱里,都挂满了衣服。傅老爷子捞起一两件,查视了一下,自言自语说道:
“该拿出去晒一晒,都发霉了。”
他回头朝我打量了一下。
“你的身材倒跟傅卫差不多,这些衣服你可以穿。”
“用不着了,”我赶忙推辞道,“我自己有衣服。”
“冬天的也有么?”傅老爷子问道。
我一下子语塞,支吾了两句,我的破皮箱里,只有几件单衣。傅老爷子从衣挂上卸下一件人字呢咖啡色的西装外套,要我穿上试试,我把外套穿上,傅老爷子啾了我半晌,唔了一声。
“还合身,就是袖子长了些。他的衣服,我都送给别人了,就还剩下这几件,过个冬,也够了。”
我看见壁橱还挂着一袭草绿色的粗呢大衣,一件黑色皮夹克,还有几件旧毛衣,大概很久没有人穿,透出一股强烈的樟脑味。我把西装外套挂回原处,傅老爷子把壁橱门仍旧拉上,然后引着我回到客厅里去。
“阿青。”
我们坐定后,傅老爷子端起搁在茶几上的一杯茶,啜了一口,若有所思地唤我道。
“你搬了进来,就把这里当你自己家一样,不必太拘束。”
“谢谢老爷子。”我应道。
“杨金海跟我再三提起,说你很老成,可以搬进来给我做伴。吴大娘年纪大,那一跤摔得不轻,一下子恐怕好不了。近来我的身体也不大好,重事劳累不得,你来了,正好可以帮帮我的忙。”
“老爷子有什么事,只管吩咐我好了。”
“我这里也没有什么烦事,”傅老爷子微笑道,“就是烧两餐饭,打扫庭院一些家务,不知道你做不做得惯?”
“从前在家里,也要帮着父亲做家务的,”我解释道,“只是饭烧得不太好——”
“不要紧,”傅老爷子笑道,“我吃得粗淡,每餐两样,青菜豆腐就够了。”
“青菜豆腐,倒还会炒。”我也笑了起来。
“听说你也是军人子弟呢?”傅老爷子沉思半晌抬头问道。
“我父亲从前在大陆当过团长的——不过,到台湾来给革了职,因为他被俘掳过——”提到父亲,我又不自在起来,说话也开始有点口吃了。
“他是哪个兵团的,你知道么?”
“我搞不大清楚,”我摇头道,父亲曾经提过的,不过他提到他那个兵团抗日的光荣历史,总是激动得口齿不清,“我只记得他说过他们的兵团司令是章淦。”
“哦,是章淦兵团,”傅老爷子点头道,“那个兵团是川军,抗战的时候,很有表现,长沙那一仗打得很好。”
“‘长沙大捷’父亲还受过勋呢,”我突然记起父亲那只小红木箱里锁着的那枚生了铜锈的宝鼎勋章来。
傅老爷子却叹了一口气,说道:
“他那个兵团,后来运气不太好。”
“父亲说,连章司令也被俘掳了。”
“是的,整个兵团覆灭了。”傅老爷子感慨地叹道。
“你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