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累赘，以及世上触目皆是的孤独、贫困和痛苦--这些都是反对人类应该过的生活。quot;比学识更加重要的是怜悯心。然而，在中国的知识分子里，有多少人有怜悯之心呢？

    同时，你的信之所以打动我，还有一个属于我们自己的理由--因为我的孤独和脆弱，因为你的quot;严重而真诚quot;。

    文字是我与外界进行沟通的重要渠道。在一个喧嚣的时代里，在一个人人都在谈论quot;市场经济quot;的时代里，人与人之间心灵的沟通极其困难。而文字却能够穿越诸多的阻碍，连接起一颗又一颗陌生的心灵。

    这两年来，我受到许许多多的干扰。有赞誉，也有辱骂，有quot;捧杀quot;，也有quot;棒杀quot;，却很少获得精神上真切的共鸣。因此，自己的文字能够在别人内心深处赢得悠长的回音，是我生活中无法言喻的快乐。

    今天，在你的这封信中，我发现了一种至诚至真的精神共鸣。

    谢谢你。

    写作的本质固然是孤独，但在写作的过程中，人也在拼命地抗拒孤独，就如同加缪笔下那位辛辛苦苦地搬石头上山的西西弗斯--石头是否会再次掉下山，他并不在意，他的汗水、他的快乐、他的幸福，已经熔铸在每一次的搬运、每一次的攀登、每一次的安放之中。

    西西弗斯是一个内心最幸福的悲剧演员。

    然而，如果一个人永远处于无边无际的孤独中，无论他有多么坚强，他的写作和生活都很难长久地坚持下去。在沙漠中旅行的人，也需要不期然地遇到一块块赏心悦目的绿洲。在孤独的背后，支撑我的东西正像你信中所说，是quot;对人类苦难痛彻肺腑的怜悯quot;。当然，在这没有边际的悲悯之中，首先是对自我这个无比脆弱的生命存在的悲悯。

    你的信中曾写到鲁迅先生，我对鲁迅先生充满由衷的敬意。他在一个不尊重人的国家和一个不尊重人的时代里，终生为捍卫个人的尊严而战斗，永远不向恶势力妥协。他的人格胜于他的文章--而在中国，几千年来，大多数的文人都是quot;人quot;不如quot;文quot;，他们纸上有一套说法，生命实践中却又是另一套准则。

    你在信中说，鲁迅先生quot;看透了黑暗，却从未绝望quot;，你的判断准确而敏锐。对于鲁迅先生，我们不用给他太多溢美之词。我只想补充一点：鲁迅先生是在绝望以后，quot;知其不可为而为之quot;地寻找着希望。所以，他能够坚持着在非人的国度和非人的时代里活下去。

    许广平在信中提出的难题，鲁迅先生在复信时作出了自己的回答。先生说，quot;人生quot;的长途，最怕的是遇到两大难关。一是quot;歧路quot;，二是quot;穷途quot;。我想，我们今天遇到的大概是quot;穷途quot;吧。在正道之外的那些路，我们都清清楚楚地知道是一些方向错误的路。我们的选择很明了，也很坚定。因此，对于我们来说，并不存在真正的quot;歧途quot;、并不存在走错路的危险。但是，我们面临的问题是：正道已经走到了尽头，无路可走的时候，该怎么走呢？

    王维的选择是：quot;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quot;；鲁迅先生的选择是：quot;还是跨进去，在刺丛里姑且走走quot;。我常常劝说身边的朋友和比我更年轻的弟妹们，不妨选择王维的那种生活方式；而我自己，恐怕得一辈子quot;在刺丛中求索quot;--荆棘会将我的赤脚扎得鲜血淋漓，会透到我的骨肉里去。

    这是我的命运，我不能、也不愿违背。

    你呢？

    我们这个时代的恶，并非像某些人认为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