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合花:6-9
uot;来歌颂,这并非他一时的失误,这表明他的内心深处存在着蠢蠢欲动的毒素和魔欲。有的时候,这些毒素和魔欲支配了他、占领了他。人生而平等,人不可能成为神。quot;伪神quot;是最大的quot;罪人quot;,膜拜quot;伪神quot;是一种极其严重的罪行。僭主残暴的统治违背天道,必然是邪恶的。
我一直认为,再伟大的诗人也不应享有违背常识的豁免权。诗人也应当遵循每一个公民都遵循的律法。
当年支持法西斯暴行的大诗人庞德,也得接受人间律法的审判和惩罚。
因为犯下了鼓吹法西斯主义的严重的罪行,庞德被美军装进笼子里示众。尽管这种惩罚丝毫没有顾及诗人的人格尊严,但是我一点也不同情他的这种可耻下场。
道理很简单:如果我们同情并豁免庞德--仅仅因为他是一个杰出的诗人,那么,谁来同情那些被法西斯虐杀的、籍籍无名的犹太人和参加抵抗运动的战士呢?谁来替那些受尽折磨的无辜生命讨回公道?普通人的生命和尊严,难道就比不上诗人的生命和尊严有分量吗?
我认为,正义的砝码重于艺术的砝码。
因此,所有颠倒常识的话语,我都会毫不留情的批驳,包括海子在内。
在一个根本没有丝毫诗意的世界上,假如诗人硬要制造诗意,那只能是虚假的诗意;人间本非天国,假如硬要把人间当作天国,那么撒旦就会趁虚而入,成为骑在我们头上的、绝对的、暴虐的统治者--这也许是我的quot;杞人忧天quot;。但是,这种隐忧或许是必要的。
我们必须警惕并诅咒恶人与恶行。
这是我们的权利,也是我们的义务。
《圣经》中说:
试看恶人因奸恶而劬劳,
所怀的是毒害,所生的是虚假。
他掘了坑,又挖深了,
竟掉在自己所挖的坑里。
他的毒害必降临到他自己的头上;
他的强暴必落到他自己的脑袋上。(《诗篇7:14-16》)
把恶人当作义人,就是帮助恶人为恶,就是遮蔽了义人的正道。所以,我要严厉地谴责海子--在热情地赞扬他的同时。
谈了一段海子,我还想谈《沉沦的圣殿》。
宁萱,你在信中提到的《沉沦的圣殿》,也是近年来我很喜欢的一本好书。这是一份极其珍贵的、活生生的史料。主编这本书的四川诗人quot;廖胡子quot;是我的好朋友,以后有机会我引见你认识他。不过,九十年代以来,老廖就不再是quot;诗人quot;了。当诗歌失去对当下生活的疼痛感之后,他自然而然地放弃了诗歌的写作,而作为一名底层社会学者开始他独特的社会调查。
老廖是一位生活在现代社会的古典大侠。他头大如斗,头光如镜,粗暴的外表里面,却有一颗温和的心。他经历了那么多的苦难,却还能够时时发出爽朗的大笑,他的笑声是人世间最纯净的笑声。
我相信,见了面之后,你一定会像我一样喜欢廖胡子的。
你还谈到书中有关郭世英的章节。郭世英的有关材料,以前我就看了很多,老早就想为他写点什么。他不应该被历史淹没。他的名字应当比他父亲的名字更高贵。
这个英俊而忧郁的青年,我北大的学长。他在疯人院里嚎叫,而他的父亲在王府花园里练习书法。他发现了恶人的恶,他忍无可忍。
沙皇统治下的俄罗斯,还有陀思妥耶夫斯基生存的空间,尽管他生存得艰难且苦痛;而在红旗飘飘的中国,却没有这名具有陀思妥耶夫斯基气质的青年的立锥之地,尽管他是quot;全国人大副委员长quot;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