鸽子:6-9
我能够听见教授敲击我的牙床的声音。我的冷汗一滴滴地掉了下来。
最难受的不是拔牙的时候,而是回家之后、麻药的药性过去的时候。创口发出钻心的剧痛,一丝丝的疼痛连在心里。
我从宿舍回到家里,爸爸妈妈和弟弟知道我拔牙了,都像看护宝贝一样看护着我。他们太爱我了,结果弄得我疼痛的时候想呻吟一声,还得强挺着,怕他们担心。
昨天晚上是最难熬的,几乎通宵都没有睡着。疼痛的感觉一阵接一阵,一阵刚过去,另一阵又袭上来。像是一场此起彼伏的战役。我一直放着音乐,在潮水般的音乐中让自己忘却疼痛。
我听的是郑钧的《怒放》:
我收获快乐,也收获折磨
我所做的一切你都值得
要笑得灿烂,令世界黯然
就算忧伤也要无比鲜艳
我不是最美的花朵
但我要为你盛开欢乐
我要怒放,怒放
这首歌在靓丽的自信中又蕴含着黑色的忧郁,它正应和着我此刻的心情。
今天,疼痛减弱了一些,可是晚上还是睡不着。突然,想给他打电话。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就是想听听他的声音。听他的声音与读他的信,会不会是两种感觉呢?现在已经是深夜十二点多了,不知他睡了没有?这个时候给他打电话合不合适呢?
我躺在床上,想了半天,几次握住手机,几次又放下。他的手机号码,在他第一次给我回信的时候就告诉了我,大概他很希望我能够给他去电话。他是一个羞怯的男孩,也许他不敢先给我来电话?
可是,我一直没有给他打过电话。我害怕一旦拨通电话,我对着话筒却又无话可说。我像害怕与他见面一样,害怕与他通话。而且,我感觉到,他是一个十分腼腆而内向的人,假如他在话筒的另一边也是无言以对,那种场面岂不尴尬?
我为什么有点害怕他呢?他是一个赤子啊。
我反倒不害怕那些狡猾的人、世故的人、举一反三的人。几个月前,当我去香港替公司谈判一个大的投资项目的时候,我见到了那个香港举足轻重的大富豪。传说中,很多人见到他时,自己立刻就矮了三分。但是,我在他的面前很自信。
我为什么要在富翁的面前低眉顺首呢?我认为我比他快乐,我比他自由,我又不羡慕他的富有,我又不恳求从他那里得到些什么。
可是,此时此刻,我为什么失去了最珍贵的自信?
想来想去,还是没有拨号。手机开了又关,关了又开,如是者,好几次。
什么时候,我变成了一个如此优柔寡断的人?
终于,我拨响了他的手机号。电话的那一端响了几声之后,突然是一声粗暴的询问:quot;哪位?quot;
我来不及思索,手忙脚乱地将电话挂断。接电话的是他吗?他的声音怎么如此quot;震耳欲聋quot;?
我又小心翼翼地拨了一次,电话的那一头依然是一声响亮的质问。我不敢应答,再次挂断了电话,连心跳也加快了。
我再也不想拨这个电话了。我甚至再也不想跟他见面了。突然间,我的情绪降到了最低点。
就在我沮丧地把手机扔到一边的时候,手机却又响了起来。我一看屏幕上的号码,是他的号码。
接,还是不接呢?简直就比他选择quot;说,还是不说quot;还要艰难。
我还是按下了接收键。
quot;请问刚才是谁打我的手机?quot;是他的声音,有些恼怒的声音。
quot;对不起,我是宁萱。你记得我吗?quot;我鼓起勇气说。
quot;啊,宁萱,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