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人群最拥挤的地方，男生就乘机往女生身上靠、挤，女生发出兴奋的尖叫，满大街都是喜气洋洋的大人、小孩儿、青少年，浑身发热地挤来挤去。

    红旗比着高大，标语比着书法。

    又是quot;大喜日子quot;，又是游行，冲着窜到天上的quot;二踢脚quot;又一通傻乐。quot;庆祝！！……quot;

    quot;狗崽子！quot;突然一颗弹弓纸弹打过来，登时耳朵发麻红旗也失去了光彩。我都忘了这个茬儿了。

    转头看看其他的quot;狗崽子quot;，其中一个因为不敢去厕所怕挨打，已经把尿尿在裤子里了。尿顺着裤腿儿往下流，腿上结了冰她还仰着脸冲着被灯火照亮的夜空傻笑。

    我们中学的大旗在无数旗子中并不显得难看。

    嘣---嘣！又是一个二踢脚。我真年轻呵，我真灵活呵，我真能跑呵，我真能挤呵，我真能喊呵---quot;狗崽子！quot;头上又挨了一颗纸弹。

    这回我想哭。队伍里开始唱革命歌曲大轮唱。

    唱着唱着就忘了疼。

    游行结束后老师让我们女生连夜绣出一幅领袖巨像来，男生连夜写出一百幅大标语，有人当场把手指尖儿用大头针扎破写quot;血书quot;。

    我们中学好像是老修道院改装的。quot;文革quot;后废除考试，全quot;就近入学quot;，简直是老天爷开眼，上学跟去游艺场那么轻松。教学楼是个老破洋楼，每分钟地板都在响，脚一踩在上面楼板就打颤。楼上的教室洒水，楼下的教室就下雨；楼上的教室有人打架，楼下的教室就地震。除了最高层最高处那些镶在楼梯拐角处使劲儿抬头才能看见的彩色玻璃仍旧顶着风雨，其他教室的玻璃全部打碎了。风在教室里玩儿障碍赛跑，我们穿着棉鞋棉袄棉候棉手套，缩在教室里背语录，英文的第一课是quot;Long Life C;，第二课是quot;Long Long Life C;，下了课浑身都长满冻疮。

    因为quot;就近入学quot;，同学们都来自同一地区，好像互相全认识。女生大部分穿花格子上衣背花布书包，谁要是稍一特殊，就是一片quot;啧啧啧quot;。quot;啧啧啧，她穿了一件的确良上衣，都快透明了！quot;quot;啧啧啧，新尼龙袜。quot;quot;啧啧啧，一身国防绿！quot;男生呵女生绝不说话，可他们互相知道任何一个人的底细而且谁活出一个新闻来都逃不出去大家的嘴。谁谁谁的爸爸从前卖烧饼现在是工人；谁谁谁家原来有个小铺后来归了公；谁谁谁的爸爸是地主马上要回乡下；谁谁谁的妈妈是quot;破鞋quot;······

    领袖像是用塑料窗纱衬底用嘿粗线绣的，绣起来一点儿不难，在窗纱上用线织出一个个黑quot;Xquot;子，黑quot;Xquot;子就组成了一幅巨大的领袖像，绣的时候不耽误用嘴聊天儿用耳朵听闲话。

    我们班小组长带头说起班上的大秀，大秀在她小学五年级时就被男生们quot;强奸quot;了，后来又被她爸爸quot;强奸quot;过，后来她去靠和男人quot;胡搞quot;给她爸爸赚烟酒钱。她家只有一张大炕，她爸和她妈睡这头，她和她的男人睡那头，在城里有炕的人家不多。

    我听哥哥说过在上有那种quot;入港quot;的事，但哥哥不许我看这本书，想起小汀说过男女在一起不过是quot;接吻接吻接吻quot;，而也只说是quot;云雨quot;，可能quot;云雨quot;就是quot;接吻quot;，quot;接吻quot;就是quot;入港qu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