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每天必到如意。就在市街转北，还算敞亮的一家茶馆。等会儿我们不妨去看看。quot;他无微不至地尽指导的责任。

    冰如却最恨那些茶馆，以为茶馆是游手好闲者的养成所；一个还能做一点事的人，只要在茶馆里坐这么十天半个月，精力就颓唐了，神思就浑浊了；尤其难堪的是思想走上了另外一条路，讪笑，谩骂，否定一切，批驳一切，自己却不负一点责任，说出话来自成一种所谓quot;茶馆风格quot;。现在听毅公说不妨去看看，颇感没趣，马上想转换话题，便对焕之说：quot;这位金小姐是将来的教师。她在城里女师范念书。quot;

    quot;我知道的，树伯曾经告诉我。quot;

    quot;她很用心教育功课；曾经对我说，人家看教育功课只是挣分数的功课，她却相信这是师范学生最需要的宝贝。将来毕了业，不是一个当行出色的好教师么？quot;冰如这样说，仿佛老年人夸奖自己的儿女，明亮的含着希望和欢喜的眼光不住地在金小姐身上打量。

    金小姐脸上的红晕显得更鲜艳了，而且蔓延到耳后颈间，仿佛温柔甘美的肉的气息正在蒸发出来。她的身体翩然一转侧，笑说道：quot;我没有说过，是你给我编造的。我很笨，只怕一辈子也当不了教师。quot;

    焕之看这处女的羞态出了神，不自觉地接着说：quot;哪有当不了的。有兴趣，肯研究，必然无疑是好教师。quot;

    金小姐心头一动；但不知道什么缘故，竟说不出对冰如说的那样的辩解来，只脸上更红了些。说这红像苹果，苹果哪有这样灵活？说像霞彩，霞彩又哪有这样凝炼？实在是无可比拟的处女所独有的色泽。就是这点色泽，她们已足够骄傲一切。

    quot;不是么？倪先生也这样说，可见不是我随便赞扬了。quot;冰如说着，两脚轮替地踏着泥地，略带沉思的样子。quot;我们镇上还没出过女教师呢。教小孩子，当然女子来得合适。一向用男教师，只是不得已而思其次，是应急的办法。将来你们女师范生出来得多了，男教师应该把教育事业让还你们。quot;

    金小姐忽然想起了，眼睛直注着冰如问道：quot;听哥哥说，你写了一篇关于教育意见的文章。我想看看。quot;

    quot;你要看么？quot;冰如有点忘形了，两臂高举，脚跟点起，身体向上一耸，像运动场中占了优胜的选手。

    毅公插不进嘴，稍觉无聊，走前几步到一个池塘边，看印在池心的淡淡的行云。两个孩子似乎也嫌站在那里没事做，从金小姐手里挣脱了手，跟着毅公到池边，捡起砖片在水面飞掷比赛。大的孩子第一片飞出去时，水面倏地起了宝塔样的波痕，塔尖跟着一跳一跳滑过的砖片越去越远；最后砖片沉下去了，云影在水里荡漾着。

    这里冰如继续说道：quot;就要印出来了。印出来了我给你寄到学校里去。原稿在倪先生那里，他也喜欢看，同你一样地喜欢看。quot;

    quot;是一篇非常切实精当的文章呢！quot;焕之已经解除了对于异性的拘束，只觉得在这样晴明的田野中，对着这具有美的典型的人说话，有以前不曾经验过的愉快。quot;里头主张替儿童布置一种适宜的境界，让他们生活在里面，不觉得勉强，不自然，却得到种种的好处。这是一切方法的根本。从它的反面看，就见得现在通行的教育的贫乏，不健全。根据这个见解，我们来考核我们所做的，就很有应受批驳和讥议的地方。乐歌为什么只在教室里奏唱？作事念书到兴致浓酣时，为什么不也弹一曲，唱一阵？身体为什么只在限定的时间内操练？晨晚各时为什么不也伸伸臂，屈屈腿？学习理科为什么只对著书本？学习地理为什么反而不留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