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章
的,死也不开口的,专事抵赖过失的,一律改变过来,立刻对他认错或者下泪。这多么轻而易举啊,但效果非常之大;一不至粘住在那里,耽误了游戏的工夫,二又可以听到几句虽不值钱可也有点滋味的奖赞。端整眼泪,这一句话甚至于挂在几个老吃官司的学生的嘴边,仿佛是他们的消灾经。而尤其狡滑的几个,走出室门来,眼眶里还留着泪痕,便嘻嘻哈哈笑着逗引别人注意,好像宣告道,那个傻子又被我玩弄一次了!然而校长先生的眼里只看见个个都是好学生!quot;佑甫说到这里,扭动嘴鼻扮了个鬼脸,接上说:quot;今天那个学生,你保得定不就是这一类家伙么?quot;
三复抵掌道:quot;是呀!那个蒋华来得虽不久,但我看出他不是个驯良的学生。刚才他大概觉察他的级任爱那么一套的,所以扮给他看;出去的时候,一定也在想,那个傻子被我玩弄一次了!quot;
三复这时候的心情,仿佛蒋华是代他报了仇的侠客;而蒋华曾经傲慢地顶撞他,不肯听他的话,反而像是不妨淡忘的了。
quot;所以,什么事情都不能只知其一,不知其二。quot;佑甫抬一抬眼镜,瘦长脸显得很冷峻,quot;一味讲感化,却把学生感化得善于作伪,无所忌惮,起初谁又料得到!quot;
quot;这真成教育破产了!quot;三复觉得这当儿要说一句感情话才舒服,便这么说,不顾贴切不贴切。
quot;回转来说改革教育。布置适宜的环境呀,学校要像个社会呀,像这份意见书里所说的,听听又何尝不好。但是如果实做起来,我料得到将成怎么个情形:学生的程度是越来越坏,写字记不清笔划,算术弄不准答数;大家猫头上拉拉,狗头上抓抓,什么都来,但是什么都来不了。学校成了个杂耍场,在里边挨挨挤挤的学生无非是游客;早晨聚拢了,傍晚散开了,一天天地,只不过是批消磨大家的光阴。唉!我不知道这种方法到底有什么好处。不过我也不想明白地表示反对。那些学生又不是我的子弟。我教功课只要问心无愧,就……quot;
这时候楼梯上有两个人走上来的脚步声,佑甫听得清是倪焕之和李毅公,便把以下的话咽住了。
三复连忙抢过一本《游戏唱歌》来,左手托着下颔,作阅览的姿势。
就在焕之开导蒋华的时候,英文教师刘慰亭带了一份冰如的意见书到如意茶馆去吃茶。
quot;什么东西?quot;邻座一个小胡子便伸手过来捡起那份意见书看。他坐了小半天,很有点倦了,然而天还没黑,照例不该就回家去,见有东西可看,就顺手取来消遣,譬如逐条逐条地看隔天的上海报的广告。
quot;教育意见书,我们老蒋的,quot;慰亭一杯茶端在口边,嫌得烫,吹了一阵;见小胡子问,便带着调侃的腔调这样回答。又继续说:quot;我们的学校要改革了呢,要行新教育,要行理想教育了呢!你自己看吧,里头都有讲起,很好玩的。quot;说罢,才探试地呷一小口茶。
quot;新教育,理想教育,倒没听见过,quot;小胡子叽咕着,抖抖索索戴上铜边眼镜,便两手托着那份意见书,照墙一样竖在眼面前。
quot;他在那里掉书袋,quot;小胡子的眼光跑马似地跳过前头几页,自语道,quot;什么孟子、荀子、德国人、法国人的话都抄进去了,谁又耐得看!quot;
quot;你看下去就有趣了。你看他要把学校改成个什么样儿。quot;
quot;嘻!学校里要有农场,工场,quot;小胡子继续看了一会,似乎觉得趣味渐渐地浓厚起来了,quot;学生都要种田,做工。这样说,种田人和木匠司务才配当校长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