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
没有党性,就拿出一点人性来吧!何老师是人才,你不去扶植,至少也不要摧残!为什么要在人才头上泼上一盆冷水,盖上一层冻土呢?”奚望一边看我写的东西,一边说。我看不见他的脸,他用背对着我。
“别错怪了好人,奚望!是你老子让我干的!我也对压制人才不满呢!我的儿子就被压制……”我争辩说。
“我没有什么顾虑。奚流同志,我写好拿来给你看吧!”我爽快地回答说。要么不干,干就要爽爽快快,叫他心里舒服。反正,我把每一次与他的谈话都记了下来,随时准备追究责任。
我摊开报告纸,重新写好了标题:《我不同意出版〈马克思主义与人道主义〉一书的理由》,怎么又是这个题目了?但是没有法,我的手已经不听我的指挥了。
“你们是互相利用!”奚望的声音更严厉了。
奚望推门进来了。他径直走到我的写字台前,看见报告纸是空白的,便往废纸篓里翻起来,翻出了那个纸团。
我从床上坐起来,要把他赶出去。一个学生,凭什么到我家里斥责我?凭你是奚流的儿子吗?奚流并不喜欢你。
“胡说!”我怒吼。但是奇怪,声音好像不是我的。嗓子哑了?我摸摸喉头,呀!喉结大了!生了喉头癌吗?
我不理她,与她说不清。我还是写,她的劲儿一会儿就过去的。题目还是不好,为什么一定先提何荆夫呢?换成《关于〈马克思主义与人道主义〉一书的一些情况》不是更好吗?再撕去,重写
“你给我出去!”我走下床,推了他一把。
“嗬嗬!不行啊,老游!我们要的是你们学校党委的意见,不是你个人的意见。”出版社的老张在哪里对我说话?我转过头去看,碰到一个高高的鼻子。天哪,老张的头长到我的右肩来了!这不,他的毛乎乎的胡碴子!刚才我还没有肩胛,现在却长了出来,就是为了扛老张的脑袋吗?
“当然,任何人的意见我都是可以考虑的。”我回答。
我呢?我才五十五岁,那时我也去见马克思了吗?
他的目光飞快地在我脸上闪了一下,嘴角上出现一丝微笑。他站起身,彬彬有礼地向我告辞:“打搅你了。意见不一定对。供你参考吧!”
“学校的事,你们出版社无权过问!他们有权以个人的名义向我们宣传部汇报情况!”是傅部长的声音。他又在哪里?我转动头颈去找,在左边碰到一副冰凉凉的眼镜架子。原来,傅部长的头长到我的左肩上了。
“好看,这才真叫碰头会呢!”我听得奚望说。
“写吧!”陈玉立叫。
“嚓!”我撕下刚刚写好的几行字,揉成团团,丢进废纸篓里。
我有点恐惧,又有点厌恶:“谢谢你!你回去吧!我忙着呢!要写材料!”
“奚望,我真不懂,你有这么好的学习条件,好好学习,将来出国留学深造是稳拿的,为什么要管这些闲事?”我岔开话题,恳切地开导他。
这样,我就不能不写“我不同意”了。
“写吧!”奚流叫。
他笑笑,一副嘲讽人的样子。“对我爸爸的评价,我们不必统一吧!我相信你比我看得更清楚。可是你的地位决定了你不会承认事实。我直截了当地说吧,游主任,如果你不替他写这份材料,他对何老师的压制还得费一番功夫呢!他自己不肯直接出面的。”
我肩膀上扛的是什么?我也说不清。反正,它的任务不是生产思想的。没有思想已经够苦的了,有了思想岂不更苦?何荆夫有思想,怎么样?师生们都为他抱不平!有屁用!平与不平不是靠说话,而是靠权!有权就能平,没有权,就只能不平。谁要抱不平,就永远去“抱”吧!
“这你就不用瞒我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