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宓曾和他说：quot;咱们走一步，看一步，一步都不准错。走完一步，就不准缩脚退步，就是决定的了。quot;彦成完全同意。他们一步一步理论，一点一点决定。虽然当时她的脸靠在他膝下，他的手搭在她臂上，那不过是两人同心，一起抉择未来的道路。

    彦成如果早听到丽琳的威胁，准照样回敬一句：quot;你也试试看！quot;她要借他们那帮人来挟制他，他是不吃的。他虽然一时心软，说了quot;我对不起你quot;，却觉得他和姚宓够对得起她的。姚宓首先考虑的是别害他辜负丽琳。丽琳却无情无义，只图霸占着他，不像姚宓，为了他，连自身都不顾。所以彦成觉得自己理长，不屑向丽琳解释。况且，怎么解释呢？

    他到家就打算钻他的quot;狗窝quot;。

    丽琳叫住了他说：quot;昨天的事，太突儿了。quot;

    她向来以为恋爱掩盖不住，好比纸包不住火。从前彦成和姚宓打无线电，她不就觉察了吗。游香山的事她动过疑心，可是她没抓住什么，只怕是自己多心。再想不到他们俩已经亲密到那么个程度了！好阴险的女孩子！她那套灰布制服下面掩盖的东西太多了！丽琳觉得自己已经掉落在深水里，站脚不住了。彦成站在quot;狗窝quot;门口，一声不响。

    丽琳干脆不客气地盘问了：quot;她到底是你的什么？quot;

    quot;你什么意思？quot;彦成瞪着眼。

    quot;我说，你们是什么关系？她凭什么身份，对我说那种莫名其妙的话？quot;

    彦成想了一想说：quot;我向她求婚，她劝我不要离婚。quot;

    quot;我不用她的恩赐！quot;丽琳忍着气。

    彦成急切注视着她，等待她的下一句。可是丽琳并不说宁愿离婚，只干笑一声说：quot;我向你求婚的时候，也没有她那样嗲！quot;

    彦成赶紧说：quot;因为她在拒绝我，不忍太伤我的心。quot;

    quot;拒绝你的人，总比求你的人好啊！quot;丽琳强忍着的眼泪，籁籁地掉下来。

    彦成不敢说姚宓并不是不愿意嫁他而拒绝他。他看着丽琳下泪，心上也不好受。他默默走进他的quot;狗窝quot;，一面捉摸着quot;我不用她的恩赐quot;这句话的涵义。她是表示她能借外力来挟制他吗？不过他又想到，这也许是她灰心绝望，而又感到无所依傍的赌气话，心上又觉抱歉。

    丽琳留心只用手绢擦去颊上的泪，不擦眼睛，免得红肿。她不愿意外人知道，她是爱面子的。不过彦成如要闹离婚，那么，瞧着吧，她决不便宜他。

    他们两人各自一条心，日常在一起非常客气，连小争小吵都没有，简直quot;相敬如宾quot;。彦成到姚家去听音乐，免得丽琳防他，干脆把她送到办公室，让她监守着姚宓。他从姚家回来就到办公室接她。不知道底里的人，准以为他们俩形影不离。

    不过他们两人这样相持的局面并不长。因为quot;三反quot;运动随后就转入知识分子的领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