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春6-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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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几夜没睡好。
人们谈得最多的,大概就是人们最不了解的。所以没有几个女孩子躺在一起不谈男孩子。同理,也没有几个男孩子躺在一起不谈论女孩子的。何况现在是春天。
上完晚自习,息了灯,他们就开始现场演唱,现演,现眼。
没有一句歌词不带女字旁。
“……你在我心里,我不知道,多么爱你,妹妹呀你大胆……轻轻地捧起你的脸,为你把鼻涕擦干……朋友,你是否爱过,爱的滋味难以琢磨……”
电足与不足的手电舞动起来,白光、黄光,很好的舞台效果。想着隔墙有耳,顶上就是女生,歌兴更盛。
我要睡觉。
堵上耳朵,作狮子吼:“别唱了!”
稍稍静了点。
“把我兜里的钱都给你们,别唱了!”
他们停了停,互递一下眼色。
“秋水?”
“干嘛?”
“你要是嫁人,不要嫁给别人,一定要嫁给我……”
祖宗们!
早上,又起床得很晚,猫吵的,闹春的猫,叫得像小孩哭。
大概是夜里,不敢和这帮祖宗比谁更惨,就改时到早晨了。
春天了。
来到班上,他们就为我做宣传,说我最近非礼不听,一定怀了孟子之类的东西。一个女生冲我嘻笑,我也冲她笑。指着他们当中最欢的一个,对她说:“瞧,咱们的孩子都这么大了。”
让他们笑他们的吧,我有我的孟寻。
孟寻递给我一块抹布。
“把桌子擦擦,一夜了,好多土。”
“免了罢,我胳膊比他黑,”
她替我擦了。像是无意地顿了顿,问:“你说的是真的吗?”
我当然知道她指的是什么,当然不是指我的胳膊。
“当然,是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必须承认,我骗过别人,可我还有个好名声。我对他们说,我从不说谎,不同意?举个反例,我何时何地几分几秒骗过你?他们什么也说不出。
“那个人很丑,很古怪,不会可爱的。”
“人是因为可爱才美丽,不是因为美丽才可爱。说来说去,这样吧^”
我拽过纸,摊在她面前,边写边让她看。
“晚上,家里让你出来吗?”
有些话想得出写不出,有些话写得出说不出,或者说,说出没有写出的味道好。
她点头。
“七点,操场,第三棵杨树,等你,来吗?”
她点头,表情很严肃。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可我的心还是跳得很厉害,厉害得和第一次一样。
心在胸膛里上下狂跳,这也是我用笔不用口的原因——生怕一开口,那颗狂跳的心从张开的嘴里蹦出来。
为这,我感谢上帝,上天给我们每个人很多好东西,问题是不是每个人都很爱惜地保护他们。如果一个人一直持着那颗好奇的童心,那无疑是牛顿、爱因斯坦。
如果,一个人一直保着青春年少时的爱心,初恋时的羞赧,它无疑是卜伽丘、屠格涅夫。
人们常说的文人的才气,说白了也就是对异性的敏感程度。
才尽了,是因为他对她再也没有兴趣了,随之,对世界的兴趣,也就淡淡如水了。他也就只能去做学问了。人们就说他老了。
大家仿佛是顺流而下的货船,每行一段,货被风吹走一些,被雨淋烂一些,为某种目的卖掉一些,一直到完结。
月夜。
一规圆圆的月饱嵌在一线黑魆魆的树梢上。
快七点了,学生们都去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