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别再来找我。”可是路灯被砸暗了,她没有看到阿童木脸上的表情都已经变了。
“笨蛋,快跑!”他朝着她喊,在哀求,好像她真的是个无可救药的拖油瓶。
“你们俩,这么多年了竟然还鬼混在一起。”留级生就好像是突然间从马路边蹦出来的。
比起那个他被打得屁滚尿流从此消失不见的夏天来,长大了的他显得更加愚蠢和洋洋得意。他新烫过的长头发上散发着一股劣质定型水的浓烈气味,显然他努力想把自己打扮成一个刚入行的小模特应该有的模样,但是却着实在让人恶心。他张口说话的时候露出那颗被阿童木打落后来装上的灰色假门牙。这颗牙齿现在看起来尤其细小,好像一块嵌在嘴里的硬石粒般叫三三的心脏紧张得怦怦直跳。他走到阿童木的面前,穿着条紧绷绷的利维斯牌牛仔裤,屁股后面插着把刀,所以口袋鼓出来好大一块。三三想那应该是一把弹簧刀。
大概正是这把弹簧刀使他勇气大增,他笑嘻嘻地指着阿童木对身后那群看起来偷鸡摸狗的哥们说:“这就是现在大名鼎鼎的阿童木,到现在还在做着癞蛤蟆吃天鹅肉的美梦。”
阿童木没有说话,他根本就没有表现出愤怒来,只是垂手站着,任凭留级生在说话间拍打着他的肩膀。这跟三三想象的不一样。他这副镇定的模样叫她感到迷惘又紧张。空气里都是那股潮湿的蠢蠢欲动的气味,那种天生的对危险的强烈预感再次狠狠砸在三三头上。她多么害怕阿童木如此静默的模样,但是他握着她的手,她根本没有意识到他什么时候握起了她的手,照旧是如此用力,几乎要把几根指头都捏碎。他手心干燥,她从那里感觉到热烘烘躁动的力量。她简直能够听到他在内心里默默说着:不用担心,我不会说出任何伤害你的话,我不会做出任何伤害你的事情。为什么你不信任我?你能够信任我么?
“我不想偷鸡摸狗地做事情。”阿童木边说边递给留级生一根香烟。
留级生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就好像他现在所处的这种尴尬地步。他知道他今天叫了这些哥们来就一定是要叫阿童木见血的,他想要威吓阿童木,趁阿童木还没有对他下手前。他听说阿童木回来的时候真的又被吓得屁滚尿流,真不知道时间会过得那么快。他也是那些默默期待阿童木死掉的人中的一个。他知道那个新华书店门口的夏天傍晚自己差点就死掉。他在地上疯狂绝望地蹬着腿,看到树叶和天空都笔直地倾倒下来。那次他没有死掉真是侥幸,这样他才可以在这几年打架泡妞,干尽恶劣的事情。可是他心里明白,阿童木不会再放过他第二次。但是他并没有那种你死我亡的决心,只是浑浑噩噩地走一步算一步。他们用那种在超市里面买的塑料打火机点了烟,留级生用手指遮风时微微地发抖了,尽管他的屁股后面插着把弹簧刀而且他的身后还有五六个狗屎哥们,他还是叫人闻见了害怕的气味。这气味里面带着紧张和迷惑。那时候有关阿童木的事情在外面已经流传了很多个版本。他们说他之所以进少管所是因为十四岁那年在工地里跟人打架时把消防栓砸进了别人的后脑勺。他刚刚进少管所时打架腿被踢断过两次,那个踢断他腿的人比他先出来做了理发师,阿童木出来后不久他用来干活的手指都断了。他的背后还文着红色的鲤鱼。当时的小流氓还停留在用墨水自己给自己刺青的阶段,所以文了条鲤鱼是非常令人肃然起敬的事情。三三不知道那些传说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不过她从来没有看到过那条鲤鱼,或许等到夏天男孩子们都赤膊在街上游荡的时候可以证实一下这个谣传,但是竟然也并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来等到夏天来临。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你知道的,我替你在那个鬼地方呆了五年,所以我一定会回来找你。”阿童木说。
这时候三三看到留级生的手犹豫又惊慌地摸向屁股后面的口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