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他一直心里就赏识你,不说出来罢了。我算什么,我在他眼里……真不是个什么东西。……你刚才都说了些什么。谁当了这个官,谁当了那个官,你怎么没有提我那位妻兄,他可是真正想当官的。quot;
赵寄客把手里的鞭子垂了下来,坐在杭天醉对面的茶蓬旁,说:quot;我晓得你不太舒服。我才不是什么东西,在你面前提那些人事。你刚才说的沈绿村吗?走了。去上海谋职了,陈其美在上海嘛。哈哈,都有靠山。只有我赵某人独行侠一个。quot;
杭天醉抬起头来看看老朋友,说:quot;你不服气?quot;
quot;不说这些,从前中山先生面前发过誓的,功成身退,只是现在功还未成罢了。我准备随朱瑞、吕公望的援宁浙军支队,攻克南京去了。quot;
杭天醉听了这话才明白,赵寄客急急忙忙跑来,又要告辞而去了。
quot;天醉,我这番走了,也不打算叫你与我同行。我们能够这样同路一场,已经大大为难与你了。再说,你们这个忘忧茶庄,从前全靠茶清伯里外撑着的,现在倒是要靠你了,你好自为之。quot;
杭天醉抱着膝盖,想了一想,突然问:quot;不和绿爱道个别?quot;
赵寄客黑红的额头亮了起来,摆摆手说:quot;走就走了,你看茶清伯,生当做人杰,死亦为鬼雄,哪里有那么些学咦事。quot;
风一下子紧了,惨淡了鸡笼山的枯竹败叶,白茅草一大片一大片地卧倒了,没有阳光,看上去它们便是僵白的,像披麻戴孝的颜色。一只不知名的鸟儿突然停到了天醉对面一蓬老茶树的根上。它一个踉跄,但没有掉下去,便心慌意乱地朝四周望望,一下子和对面那个僵硬了的人,碰了个顶头呆。各个的,四目相视,彼此大气不透。一会儿,那鸟一声尖叫,直冲竹林,撞得竹叶乱响。杭天醉一个翻身,跪在新坟旁,伸开双手,上半身就贴到了坟上,半个脸附在黄土上,紧张得全身都颤抖起来。
quot;寄客,你可死不得。quot;他说。
寄客额上的亮光逝去了,心头一紧一松,拍拍天醉的肩膀:quot;你这个人啊,拿得起,放不下。痴人,痴人,所累太多。我生又如何,死又如何,大丈夫生死皆不足惜,况生死之外的东西。quot;
杭天醉依旧伸开双手,拥抱着那堆新坟,他颤抖着,他又开始结巴了:quot;生、生-…·怎能不、不足惜?死又如何不、不、不令人惧?情谊友……爱又如何不不不足…··使人魂牵梦……索?茶清怕为、为什么要死?为为为谁而死?你你你说的革、革命在哪里?这这这个人为革命死了,革、革、革命没有一个人来送葬。你来迟了。为为为什么?为、为那些人分官封爵……他、他、他们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我想不通。人、人、人都死了,就躺在下面,你还要给我讲这些豪言壮语……混充英雄。……你去南京建、建功立业吧,……你若死、死了,我饶不了你……quot;
他终于嚎陶大哭起来,抓得两手都是黄泥。让赵寄客看了,又生气,又难过,又无可奈何。
杭夫人林藕初没有被这样极度隐秘的巨痛击垮。她的魂灵此刻整个儿都在发炎红肿了,但她看上去依旧心智清晰,她坐在客厅的八仙桌前太师椅上,一言不发。
如果说吴升面对吴茶清合上的老眼时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命运之星已经升起,那么他接着再对视林藕初那双怨毒的恨眼时,几乎便能够听到他自己血液在全身澎湃时的哗啦啦的潮声了。他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挑战的激情。
他一点都不担心林藕初是怎么盘问他的。关于吴茶清认义子于城垣的传奇,早已在茶馆里添油加醋,播及全城了。所以,当林藕初一边喝着参汤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