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于衷。他对这个女人说不上有太大的重视,挤得过就爬到人家头上当祖宗,拼不过就趴在人家裆下当孙子。他没有一点思想包袱,便笑嘻嘻地说:quot;老板娘,你可不要好心当作了驴肝肺。你自己穷凶极恶,把老公堵在小老婆那里,眼看他们抽得山穷水尽,你倒是死活不管,家中锅儿缸灶冰凉,下人逃得活脱精光,我帐上还有一大笔欠帐挂着。是我看不过去,送去米面不说,还把嘉乔接了回去过年,你倒骂起我来,你还说的是不是人话?quot;
沈绿爱气得发昏,骂道:quot;哪个要你把嘉乔带走的,告你一个拐骗儿童罪也不为过。快快给我送回来,否则我一张状纸告你到法院,大家都不要过年!quot;
quot;告我哪里那么容易?现在我有钱了,又不是从前被你们使唤来使唤去的下人!再说我好歹还是革命功臣,官府见我也要让三分的,真要告,无非告到你老公头上,我把他儿子抱走,他还倒过来说谢谢你呢!quot;
绿爱气得眼冒金星,她倒还从来没有领教过一个流氓的真正嘴脸,她压低着声音叫道:quot;你给我滚出去!quot;
quot;我要是不滚呢?quot;
吴升坦坦定定坐在客厅里,打量着四周,仿佛正在盘算花多少银子把它买下来。不过他立刻就伸直了腰干,不敢再造次。杭天醉那两个同父异母的儿子,长得已经很是人模人样了,正怒目圆睁地盯着他。尤其是那小的,一双豹眼,手里又拿着一副三节棍。吴升有些发怵,脸上便挂一点笑,说:quot;我也不为难你们,大户人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你随便橹出一点还了我的帐,否则连本带利,将来大家面上不好交代。quot;
沈绿爱也不理他,只管自己掸了灰尘,吴升便作了个揖说:quot;我也晓得今年你们生意不好,也不通你们,老板娘若想个明白,把忘忧茶楼卖给我,我给你个好价钱。quot;
沈绿爱听了,忍不住大笑,声如银铃,这古旧老房子的尘粉便扑扑地往下掉。吴升听了心一惊,想,好大的声音,跟打钟似的,这个女人有力气。
女人笑了半晌,拿鸡毛掸子在八仙桌上又狠狠地敲,一团尘雾飞扬,问两个少年:quot;何谓沐猴而冠?quot;
两少年听了会意,看着穿戴一新神气活现的吴升,大笑。嘉平就捅捅嘉和,说:quot;大哥,讲经说法,那是你的事,你说。quot;
嘉和也就故意漫不经心地答:quot;不就是猴子戴了顶官帽,以为自己做了人里面的大官了?quot;
吴升先还不知什么沐猴而冠,一听这解释,倒也不生气,告辞着出去,说:quot;这有什么好笑的。你们自以为是人,不是照样被人当猴耍吗?quot;说着笑着,竟扬长而去。
嘉和、嘉平见吴升走后,母亲便神色大变,呆呆地坐在祖宗牌位前不吭声,知道家里又有灾难降临。这一两年来,两兄弟对这样的神色已司空见惯了。
现在,即便公开地去寻找赵寄客,沈绿爱也不怕别人说闲话了。忘忧茶行已属他人,忘忧茶楼也发发可危。杭家的败相已现,死的死,抽大烟的抽大烟。沈绿爱为此还专门去了一趟赵家,赵老先生已经过世,他其余的几个儿子都是规规矩矩,藏头缩尾的好人家,他们对那个亡命天涯的兄弟一点不感兴趣,这给了绿爱更大的机会。她甚至连天醉也不通告,有这丈夫比没有这丈夫更加自由,只是为了堵人口,也为了杭家下一代见世面,她安排好家务,带着两个孩子就上路了。
撑筏的是个山里的老人,从前跑过码头,能说几句官话,比划着问绿爱,是到哪里去?听说是惠明寺,便连连说,晓得的晓得的,然后不知哪里去弄了点锅灰,叫绿爱涂在脸上,又叫脱了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