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uot;你看你看，我说你要生气吧，你还说不会。那时候不是还不认识你嘛。quot;

    绿爱连忙掩饰自己，说：quot;我什么时候吃醋了，我是说，你既然娶了她，你就该把她领回中国，怎么把她和孩子一起给扔在日本了呢？quot;

    quot;日本的艺伎原本也是规定了不能明媒正娶的。后来有了一个男孩，我说要把他们一起带回来的，那女人不愿意。我回国后再托人去找，口信捎来，说那女人到底还是跟了一个浪人去了。没过几年，又在大地震中死了。我一直也没有跟人说起过，其实那些年，我可是去过日本好几趟，想找回那孩子，却是再也找不到了。quot;

    quot;若那孩子还活着，怕也有嘉和这把年纪了吧。你有什么念物给他们留下了，万一日后见了，也是一个凭证。quot;

    quot;倒是留下过一块德国造的怀表，反面刻了江海湖侠赵寄客七个字。不过，我如今却是怕有人拎了这块表来认亲了。quot;

    quot;哪有这么巧的事情啊！quot;绿爱就笑了起来。

    赵寄客停著罢杯，垂下头，半天抬头，苦笑着才说：quot;绿爱，你说老话怎么就有些那么对路的地方。比如说无巧不成书，比如说，说到曹操，曹操就到——quot;

    quot;莫非今日说到你的日本儿子，明日你的日本儿子果然就到了？quot;绿爱依旧笑着，只是笑得勉强，脸也沉了下来。

    赵寄客说：quot;岂止是到中国啊-…·quot;

    绿爱的眼睛越瞪越大，手里的筷子头触在了桌面上，就哆哆嚎咦地响个不停。突然抽了一口冷气，举起筷子直戳赵寄客的鼻尖，轻声叫道：quot;我说你怎么死活不肯离开杭州城啊，原来你这是在等——quot;

    还没quot;等quot;下去，就被寄客一掌击落了筷子，反手捂了绿爱的嘴，气急败坏的脸都绿了，也是轻声地喝道：quot;你叫什么，还嫌晓得的人不够多吗？quot;绿爱顿时明白过来，轻轻碰了自己嘴唇两下，又一仰脖子，倒进一口酒，使劲咽下去，说：quot;看，我把这句话和着酒都咽下去了，烂死在肚子里我也不会和任何一个人说。quot;

    她和寄客相识了大半辈子，除了为她，她还从来也没有见过寄客为了别人心里乱了阵脚。今夜非同寻常，她看出寄客内心深处的慌乱来了，便定定神宽慰他说：quot;即便人家来了杭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中国人当兵拉壮了，日本人打仗就不拉了？说不定他就是被硬拉来的呢，也不见得凡日本人就杀人放火的啊。quot;

    寄客这才说：quot;我们两个，是死是活也说不准的，我也不想瞒你的了。我在日本的老友写信来告诉我，说我那个儿子突然就冒了出来，向他要了我在中国的地址。原来大地震之后，他就被一家武人收养了。后来上了日本的陆军大学，还娶了个将军的女儿。这次侵华，他进了日军特务机关，货真价实一个法西斯分子。这次来杭，八九不离十，是冲着我来的呢。quot;

    quot;你也别上心，真要来了，也未必是坏事。日本佬虽坏，他还是你的骨肉。有你在，他或者还可以保住几个杭州人的性命呢。quot;

    寄客哼了一声，说：quot;只怕因为我，他倒反而多杀几个中国人的性命呢！quot;

    见绿爱有些不解，赵寄客才说：quot;他明知我的地址，也明知能打听到我，多少年来也不和我联系。他这是心里种着仇恨啊。quot;

    quot;即便仇恨，也是一家子的事情，哪里就会拿了国家的大事，来出自己个人的怨气呢。quot;

    寄客说：quo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