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道:quot;说,当初为什么不带了我去南京。我若当时走了,这一辈子,也就不是这样过了。quot;
寄客也就长吁短叹起来:quot;女人啊,我就是跟你说不清。你想,抢个把女人,在我赵寄客眼里,又算得了什么?只要女人愿意,一百个我也敢抢。可是你不一样。天醉在我fIJ面前横着,我是绕来绕去,绕了他一辈子,绕不开啊!quot;
绿爱是个很以自我为中心的女人,她不能够真正懂得男人和男人之间的情分是怎么回事。挣扎地从寄客怀里脱出来,她说:quot;今日里我就是要让你知道,你这辈子扔掉的是件什么无价之宝!你等着,我给你弹曲子听。quot;
说完歪歪斜斜地站了起来,路起脚,取了柜上的一只锦囊,抖了抖,一阵灰尘扑面。从里面取出的那只古琴倒是还很齐整。绿爱此时见了琴,一时又清醒了几分,说:quot;这琴,还是八年前西湖博览会那阵上海茶商汪自新送展的古琴。当时送的有唐代霄文所制的天籁琴,元代朱致远所制的流水琴,还有明代的修琴——quot;
quot;我倒要来见识见识,你这琴莫非还是唐代的?quot;
quot;这倒不是。俺翁的那些个古琴,原来都是藏在汪庄今蟋还琴楼里面的。如今日本飞机日里炸夜里炸的,这些前朝遗物也不知道会有怎么样的一个灰飞烟灭的下场。好在他自己也能制琴。你以为我们卖茶叶的就只认得几张茶叶几张钞票啊。蜡翁取扬州僧寺的古木造琴,别出心裁,有梅花、凤头等格式。你看他送嘉和的这把,就是梅花的呢,要不要看一看?quot;
寄客本来对艺术并无大长处,只是能欣赏。隔着烟雾,他眯着眼摆手说:quot;弹个什么?要带劲的。《胡篇十八拍》不好,太悲凉了。毛敏仲的《渔歌》,不好不好,太散淡了。姜费的《古怨》也不好,我就见不了这些佳人薄命的腔调——quot;
quot;你不用说,我知你喜欢什么。郭河的《漾湘水云》怎么样?情怀故国,身南心北,真正爱国家的浙派大琴师的大曲。可惜了,古调虽自爱,今人多不弹。我也只是将就着了。quot;
绿爱少女时代,对古琴曾经是下过一番功夫的。后来既和天醉一起生活,想那么一个风花雪月之辈,也少不了对月弹琴,见花落泪。绿爱跟他在一起,免不了还要摸摸琴。倒是天醉死后的这些年来,绿爱再不摸琴。今日一触琴,便知手生。但借了酒力,一腔热望却在。先还磕磕碰碰,后来好一些了,便弹得肝胆俱张起来。寄客听着听着,突然一腔少有的心酸上来,便道:quot;绿爱你且慢弹。quot;
绿爱连忙赶了过来,扶住他的肩头说:quot;怎么不舒服了,要不要床上躺着去?quot;
寄客紧紧握着绿爱的手,把脸贴了上去,说:quot;就这样好了。就这样,一会儿就好了。quot;
绿爱觉得奇怪,说:quot;你想到什么了,你这么一个人也会有心里过不去的时候,讲给我听听,我帮你化解了去。quot;
quot;我是想跟你说的,只是说了你不能生气。quot;
quot;说吧,都这种时候了,天大的事情也顶得过去了,难道你心里还有别人不成?quot;
寄客就把手移开了,说:quot;不瞒你说,我见你弹琴的样子,眼一花,就想起我当年在日本的那个女人了。我也是在她弹琴的时候认识了她的。她原本就是一个艺伎,弹得一手的好琴呢。quot;
绿爱还是有了醋意的,不过她不那么说,她说:quot;你怎么就找了一个日本女人呢?如今他们日本人杀进中国了,你那日本女人,可不就成了你的仇人了?quo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