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这里,浑身上下就又痛了起来。刚才他又喝了一些老吴升熬的中药,这一次不但不止痛,反而变本加厉起来。在这样的下雨的夜里,他难受得几乎就不想活了。他说:quot;爹,你给我一些鸦片吧,吃了止痛。quot;
吴升摇摇头,说:quot;我不给。quot;
嘉乔突然就朝他干爹拔出枪来,他的声音鬼哭狼嚎,叫得十里路外都能听见:quot;妈的我恨你!都是你害的我!你给我吃的是什么药,分明是毒药嘛!quot;
老吴升照样一声也不吭,嘉乔就继续叫着:quot;你给我鸦片,现在就给,你给不给?你给不给?说,你给不给!quot;
老吴升突然说:quot;你痛了还能叫,吴有被日本佬打死,连最后一声叫我都没听见,你跟他一命抵一命才划算!quot;
嘉乔早已被宠养成的骄横,在犯病时已经发作成另一种病态。听了吴升的话,他一下子就从床上跳下来,举着枪上前,用那只没有举枪的手,对着吴升的脸一阵乱抽,一边抽一边叫道:quot;你再敢说一遍!你再敢说一遍!quot;
吴升的老太婆从里屋出来,看到嘉乔这副样子,吓得也是一声狂叫:quot;嘉乔你疯了,你抽的是谁?他是你爹啊!quot;说着就上去一把抱住嘉乔。
谁知嘉乔浑身痛得什么也顾不上了,一把推开了那老太婆,发了红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叫道:quot;谁他妈的是你们的儿子,谁他妈的是我的爹!我的爹姓杭,早被你们吴家逼死了!quot;
老太婆听了此言,真正可以说是如被天打五雷轰一般,一把扑过去抓住老吴升的领口,哭叫道:quot;老天爷啊,老天爷你开开眼吧,你看看我们养了一条什么样的恶狗啊!quot;
吴升嘴角流着血,被员乔打得气都喘不过来了,但还能连连无力地点着头,断断续续地说:quot;打得好——打得好——打得好啊
嘉乔像一条狂犬,在他的吴山圆洞门里翻箱倒柜起来。他曾经记得,父亲有过一包雷公藤,那是著名的毒药,人称断肠草。吃一点点,人就要中毒,多吃一点,那可就要当场毙命的了。
可是他怎么找也找不到了,气得他眼冒金星,出来一把抓住吴升老婆,吼道:quot;说,断肠草到哪里去了?quot;
老太婆哪里晓得什么断肠草,她也从来没有看见过嘉乔竟然露出这副吃相,一时吓得话也说不出来,只是指着吴升说:quot;你问你爹,你问你爹吧。quot;
吴升这才站了起来,一边擦着嘴边的血,一边说:quot;早就被人家用完了……quot;
quot;用完了……quot;嘉升凄惨地重复了一句,quot;就是说,我连死都死不成了——quot;
quot;人要死,还怕死不成?西湖里又没有加盖!quot;老吴升突然说。
嘉乔变了形的脸一步步地朝吴升通来,枪就一直逼到了吴升的脑门子上。吴升的眼睛就闭上了,心里想:报应啊,报应到底还是来了……
吴升老婆却一下子跪在了嘉乔脚下,边磕头,边哭着说:quot;乔儿,乔儿,看在我们养你那么大的分上,放我们一条生路吧——quot;
话音未落,只听quot;砰quot;的一响,老太婆吓得一声华住,哭都哭不出来。怔了不知多少时候,才大叫一声:quot;老头儿啊——你死得好惨啊——quot;
但见那老头儿却也不曾就地倒了下去,直直地站着,眼睛瞪得老大,一副痴呆相。这才晓得,嘉乔到底还是没朝吴升的脑门子上打,那一枪是打到天花板上去了。
嘉乔看着半痴半呆的老太婆,吼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