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会那么闹。她手下的这些弱人，有他们的弱办法来对付这个强梁时代。

    阿水先也斗着眼睛笑，眼看着阶级斗争的大方向就这样要被转移了，这才醒来，连忙敲桌子，果儿咳嗽了几声，终于开始了：

    quot;我们的共产党和共产党所领导的八路军、新四军是革命的队伍。我们这个队伍完全是为着人民服务的，是彻底地为人民的利益工作的……quot;

    开门见山，此一段非背也，乃唱也；且不是劫夫所作的那种曲，这一段唱腔用的是风靡吴山越水间的越剧调子，果儿一开口，老太婆们就击掌道：quot;真正徐派！跟徐玉兰的贾宝玉一式一样！quot;

    又有老太婆反驳：quot;我听听是范瑞娟的梁山伯。quot;

    quot;你耳朵聋了，明明是徐玉兰的贾宝玉！quot;

    quot;不要好的坯子，连范瑞娟的梁山伯都听不出来！quot;

    quot;贾宝玉！quot;

    quot;梁山怕！quot;

    quot;贾宝玉！quot;

    quot;梁山伯！quot;

    quot;不要吵了，已经到张思德背炭了。quot;有人气乎乎给她们一掌，这才停息，屏气静心，侧耳倾听。

    果儿的quot;老三篇quot;实在是表演得好。嗓音如裂帛，这倒也罢了，难得一口纯正的绍兴方言，可谓及钻有力，错落有致，跌宕起伏，抑扬顿挫，再配以动作和表情，如说杭州小锣书一样，把quot;老三篇quot;说成了一场大戏。果儿的张思德一出场，听得人恨不得立刻就到山里去背炭；说到白求恩，毫不利己专门利人，不远万里来到中国，为中国人民的抗日战争献身，听得人又恨不得一路冲到火车站，买一张票夹脚屁股就赶到越南，和美帝国主义决一雌雄；至于那老愚公，太行山，王屋山，果儿自己也说得一时兴起，单腿飞扬，一根马杆踢出丈把远，腿倒是架到了台面上，双手握拳，顺手捞起阿水摔到桌上的鸡毛掸帚，高举在上，那老愚公就成了打虎英雄武松，一腔豪气，直冲云天。厂里大大小小，台上台下，都听得恍兮馆兮，目瞪口呆。寄草站在一边，也不由想起她小时候随父亲读古文，念到张岱的《陶庵梦忆·柳敬亭说书》，父亲每每就高声朗读：quot;……其描写刻画，做人毫发，然又找截干净，并不咦叨。嘲失声如巨钟，说至筋节处，叱咤叫喊，汹汹崩屋。武松到店治酒，店内无人，号地一吼，店中空缸空瓷皆瓮瓮有声……quot;念到此，父亲就忍不住击节赞叹，不知是柳敬亭的书说得好呢，还是张岱的文写得好。此刻寄草看着果儿说大书，禁不住想，别看果儿是个瞎子，讨个老婆还是从前的婊子，若是活在张岱手里，说不定也是一个柳敬亭呢。

    正那么胡思乱想，quot;老三篇quot;已经演完，果儿嘴角泛起了白沫，寄草连忙把台上的那杯大茶缸的茶再递给他。他咕嗜咕嘻地又喝，大家都傻了，想来想去，没人能把毛主席的话表演成这样，余音绕梁，三月不知肉味。倒是寄草虽站在台前，却由衷地鼓起掌来，说：quot;果儿真正是个人才！quot;

    阿水这才想到，序曲已经结束，正剧应该开场．斗鸡眼乱晃一阵，叫道：quot;给走资派杭寄草挂牌！quot;

    果儿听到这里，夸张地喷出一口茶来用手搭着胸腔，说：quot;哎哟姆妈哎，我要落去哉！quot;马杆也不摸了，跌煞绊倒就往下逃，大家就又都笑了起来。

    也没有人给我们的阿水师傅打下手，只好样样自己来。阿水从椅子背后拉出一块硬纸板做的牌子，上面歪歪斜斜写着：国民党臭婆娘杭寄草，上面还很时髦地打着一个红叉，仿佛叫这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