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卷 第一章-1
谁。他高喊道:“放开手,卓玛!”
这声音在拼死厮杀、呐喊与嚎叫的三方面前,就像蚊子哼鸣一般细小脆弱,他们根本无视他的存在。阿拉西再次喊道:“求求你啦,卓玛,我要开枪了!”
他点燃了火绳,但在就要击发的那一瞬间,他看见达娃卓玛几乎是在雪豹的背上飞来飞去,人和豹已浑然一体。情急之下阿拉西一抬枪口,霰弹贴着雪豹的耳朵飞向天空。枪口离雪豹如此的近,枪声就像一个巨大的炸雷在它的耳朵边轰然炸响。那牲畜一下给震懵了,竟然愣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只是用迷惘的豹眼看着那个赶来的救援者,然后才訇然倒地。如果是一枪打在它身上,也许还不一定能制服它,相反会更激怒它,可这一枪大约震破了它的耳膜,使它难受得在草坡上翻滚起来,嗷嗷乱叫。最后它滚下了山坡,再也不敢来了。
达娃卓玛和那头犏牛也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搞懵了,仿佛还深陷在一场噩梦中不能自拔。牛躺在地上奄奄一息,卓玛叫了一声“拉西哥……”,她本想扑到他的怀里,可是面前这小小的一步难倒了敢和雪豹搏斗的姑娘,她的双脚一软,瘫倒在了草地上。
“起来吧,卓玛妹妹。”阿拉西走上前去,把手伸给了达娃卓玛。
她拉住了他的手,身子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刚才她勇敢地抓住豹子的尾巴时,她没有一丝犹豫,也没有一点害怕,可是当她牵住阿拉西的手、感受到他手掌里的温暖,触摸到他的肤肌时,她就像摸到冰一样,连说话都不利落了。
“牛……牛……”她的牙齿磕得嗒嗒嗒响,好像有一匹小马在嘴里跑。
“别管牛啦,它已经不行了。”阿拉西把卓玛拉起来,差一点就把她拉进自己的怀里。他看见她膝盖和手肘处血肉模糊的擦伤,还有右脸颊被拉开了一大道口子,皮肉都翻在外面了。
“你的脸出血了,卓玛。”阿拉西说着想用手去拭擦卓玛脸上的血痕。
达娃卓玛躲开了,她弯身从地上抓起一把草,胡乱在脸上揩揩,顺势蹲下去捂着脸哭泣起来。
“卓玛,豹子要拖走牛,就像凶猛的江水要带走江边的石头。峡谷里还没有人敢去抓豹子的尾巴。”
那天是阿拉西将受伤的卓玛背回去的,在快要到村口的时候,他们遇到了一个打柴人,那个家伙打趣道:“嘿,阿拉西,新媳妇还没有过门,你就把她背在背上了。”阿拉西当时感到卓玛的一颗心,就像一阵乱拳,慌乱地敲打在他结实宽阔的后背上;他还感到两个人散发出来的体热,几乎要把他熔化;他更察觉到,一对像含苞欲放的莲花一般的小乳房,在他滚烫的内心里滚来滚去,像远方的春雷,催生着万物勃勃生长的欲望。
央金生下蛇首人身的怪物一个月后,都吉匆忙为自己的两个儿子举办了婚礼。澜沧江西岸的人们脸上惊惶失措的阴云,才被婚礼上嘹亮的歌声和旋转的舞步赶走了。按照峡谷里的习俗,婚礼举办后,新娘还要在娘家和父母住一个月,一方面她在父母身边再尽最后的孝心,一方面也让新娘面对新生活有充足的心理准备。
达娃卓玛的父亲顿珠是个精明忠诚、性情活泼的马锅头②。他孤儿出身,是都吉把他的命从一个遭受瘟疫的村庄里,在死人堆里拣出来的。几十年来他忠心耿耿地为主子效劳,每年都要带着都吉家的马帮队伍去一趟遥远的拉萨和印度。他和死神数度擦身而过,阎王派来的小鬼多次与他结伴同行,但是他用自己的经验和勇气一次次地甩掉他们。在波密③的原始森林,一群身份不明的野人把他掠到他们居住的森林里,他们全住在树上,像猴子一样在茂密的树林里飞来荡去,如履平地,他在那里做了三年的野人。在后藏的一座雪山下,他曾经被一头巨蟒吞进了肚子里,但是他用随身带的康巴藏刀划破了蟒蛇的肚子,逃了出来。在印度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