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卷 第六章-1
恨地低下了自己的头,呼出丝丝黑气。洛桑丹增喇嘛那时不知道这是一种魔鬼的毒障。他还以为自己已经开示了这条冥顽不化的蛇呢,可是世间人们对财富的执着和贪婪,岂是喇嘛上师的几段说法开示就破解得了的啊?
一天,洛桑丹增喇嘛一家到一座不知名的村子里化缘,那是前往拉萨的官道边的一个大驿站,有许多来往的商旅,叶桑达娃跟着她奶奶一路,喇嘛自己一路,三人在村子里分头挨家挨户乞求人们的布施。在一个酥油茶馆里,喇嘛刚一走进去,就看见了自己的冤家达波多杰坐在里面,两人眼神一碰,就像刀和刀碰撞在一起,目光的火星溅落一地。
达波多杰和自己的管家益西次仁以及没鼻子的基米,带着英雄扎杰的尸骨,刚刚在这个村庄后面的一个山洞里找到了那个炼瑜伽的喇嘛,用成群的牛羊换来了那匹传说中由神驹配种产下的小马驹。达波多杰庆贺的酒还刚喝到一半,他的老对手便不期而至。他本能地将手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像一个眼看着猎物到手的胜利者。
“嚯,你们看谁来了?魔鬼总是喜欢让冤家在同一个碗里喝茶。”
不知为何,洛桑丹增喇嘛首先想到了被刺杀的弟弟玉丹,而不是自己此刻的处境。那个叫昂青的杀手,就是受他的指使吗?看看这个朗萨家的少爷吧,他脸上的杀气依然和从前一样,就像一场噩梦留下的印痕;他腰间的刀和杀弟弟的那把多么相似。喇嘛努力地调息自己的呼吸,尽量用一个修行者平和的口气说:
“澜沧江东岸朗萨家族的刀伸得太长了。”
“不是长不长的问题,”达波多杰“唰”地把刀抽出来了,“而是一段孽缘要了断的事儿啊。”
这时喇嘛看见一个没有鼻子的怪人从达波多杰身后冒了出来,一把抱住了他,“老爷,你可不能杀一个磕长头的喇嘛。我的雌雄两把宝刀,雌刀已经杀错一个人,留下了一段冤孽了,雄刀要建立的是英雄的功勋和业绩。老爷,今天你的刀刃上要是粘上一滴这位喇嘛上师的血迹……”
达波多杰粗暴地推开了没鼻子的基米,“他与我有杀父之仇,你知道吗?”
“佛祖,难道你真的要我这个刀相师下地狱吗?英雄扎杰啊,你的刀是斩杀魔鬼的利剑,不是砍向一个喇嘛上师的凶器。”没鼻子的基米在茶馆里失声痛哭。
这时,从坐在屋子一角的英雄扎杰的尸骨处,发出一声深深的叹息。人们记得,在宝刀从他的尸骨身上摘下来的时候,曾经有过这样的一声叹息。
达波多杰即便可以不听世人的相劝,但他不得不敬畏一副尸骨的忠告。他将刀塞回了刀鞘,然后从藏袍里抓出一把藏币来,走上前两步,“哗”地撒到喇嘛的木碗里,“我要恭喜你,”他嘴里不无傲慢地说:“你还可以多活一些时日。”
“在轮回的苦海里,大家都一样。”喇嘛低下头,轻声地说。
“我跟你过的可不是一样的日子。”达波多杰快活地说,“我们都出门那么久了,我已经跑遍大半个雪域高原,到处都有我的朋友。而你还在朝圣路上像蜗牛一样地挪动你那罪恶的身躯。嗨,喇嘛,你的佛、法、僧三宝求到了吗?但愿它们以后能救你的命。”
“我离拉萨已经越来越近了。”喇嘛自信地说。
这时一个老妇人从门外抢了进来,手里挥舞着一把寒光闪闪的马刀,直奔达波多杰而去。
“仇人!还我儿子一条命来!”老妇人手里的刀在空中划了一条弧线,达波多杰感觉自己还没来得及抽刀,刀自己就从刀鞘中跳了出来,两把刀“噗”地碰在一起,令人感到奇怪的是没有传来金属相撞时的脆响,倒像一只手掌抓住了另一只手。两个持刀人竟然不能将刀抽回来再度投入搏杀。
“阿妈,这不是你做的事。”洛桑丹增喇嘛一把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