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卷 第七章-1
“带你去见我们的阿爸!”
“哦呀!”达波多杰感到事态严重了,“嗨,嗨,小心啊!枪子儿飞起来可不好玩。” 火绳枪已经快要击发了。
“是吗?”姑娘一抬枪口,“砰”地一声巨响,一团霰弹从达波多杰的头顶飞过。姑娘们的眼睛却垂了下来,“你再不好好说话,你就做不成我们的男人了。”
这可真是一场自己撞到枪口下的婚事。两个姑娘大的叫娜珍,小的叫甘玛,她们的父亲巴桑是一个流浪部落的头人,其实这个部落真正的主人是巴桑的老祖母朗姆。人们说她已经活了二百多岁,因为部落里只有她可以和神灵交谈,与死神共眠,并随时带来老祖先的嘱咐。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人知道她从前的经历,据说她年轻时看见过格萨尔王的军队,她还见过显出真身的莲花生大师,那时她身材高挑,貌美无比,格萨尔王的军队为了她的美丽四处征战,而她最后却嫁给了一个放牧的牧人。朗姆老祖母说过一句洞穿生命历程的名言:
爱就是命运。
现在她像一颗老核桃一般地坚硬,承受住了两百年命运的折磨。之所以在她如此高寿的时候还被部落里的人们带出来四处流浪,是因为朗姆老祖母告诉大家说,在后藏有一处地方被称为世界的中心,那就是岗仁波齐神山。神山的东面有一条白色的河流名为当却藏布,它绕过肥美的草原,河里流淌的不是水,而是洁白的鲜奶;河床上遍布金沙和宝石,可是人们并不稀罕,因为它们俯首既拾,一点儿也不显得珍贵;草场上的鲜花开得有一人高,牛羊比天上的星星还要多,远处的山头上不是岩石,全是糌粑和奶酪;天上飞翔的雄鹰是部落祖先的转世,人们终生行善,来世都升到了天国。那里就是部落久远的故乡,一千多年前的战争让部落里的人们在雪域大地四处流亡,从那以后他们就再没有见到过鲜奶河和糌粑山,也没有星星一样多的牛羊,更不能像雄鹰一样自由翱翔。
每当朗姆老祖母讲起自己的故乡,空洞的眼窝里已经没有眼泪,只是在乡愁浓郁得化不开时,会淌出一些粉红色的血珠。现在她只有一个三岁孩子般大小,在流浪的途中一直被巴桑头人背在背上。她的眼睛早在一百年前就瞎了,可是整个部落里就只有她才知道回家的道路。连哪一条岔路口有几棵古树,哪段河流上有渡口,哪座雪山垭口有魔鬼,他们长什么样叫什么名字,她都清清楚楚。
“神灵告诉我们只要回到自己的故乡,才可以过上幸福美满的日子。就这样,我们在老祖母的带领下,终于走上了回家的路。”部落头人巴桑对达波多杰说。
达波多杰和他的两个女儿在温泉里折腾的时候,他其实已经带了一群人俘获了益西次仁,而他的两个女儿则俘获了达波多杰。因为部落里有一条古老的规矩,同部落的男女,绝不通婚。这使部落在与外族男女的婚姻中保持着自己旺盛的繁衍能力。巴桑头人是一个满脸胡须的壮年汉子,密集粗壮的胡子让人想到拔起来的树根。他的部落现在还有一百来号人,与其说这是一个部落,不如说它是一个庞杂拖踏的商队,老人和小孩,妇孺和病人,出家的喇嘛和相信传说的新加入者,甚至还有说唱格萨尔的、打铁的、赶马的、朝圣的、无家可归的各色人等混杂其间。他们其实已经出来十多年了,并不是道路不好走才让他们还没有抵达传说中的故乡,而是他们走一路耕作放牧一路。遇上几块好地,他们会停留下来,种上几季庄稼,为今后的旅程储备一些食粮。他们不要土地,不要牛羊,更不要房舍和家。他们只要自己心目中的富饶美丽、魂牵梦绕的故乡。他们的希望就寄托在自己的脚下。
“你们是在寻找梦中的故乡。”达波多杰说。
“对一个流浪了多少代人的部落来说,故乡不就是在梦中吗?梦中的故乡,是最美的家园。”巴桑一往情深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