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卷 第七章-1
伙分别时说给他的话现在让他后悔得肝肠寸断。离女人远一点,她们会消磨一个英雄的气概。
有一天达波多杰忍不住问巴桑头人,“你真的相信你们家乡的河里淌的是鲜奶,山头上全是糌粑和奶酪吗?”
巴桑头人回答道:“不是相信不相信的问题,因为它千百年来就是这样。就像你的父亲和母亲,你用得着去怀疑什么吗?”
“这样的传说在我们那里也有,我们把它说成是‘香巴拉’王国。”
“要是你相信传说,你的内心就像孩子一样地单纯,你就没有那样多尘世的烦恼。这不是很好吗?”巴桑头人又补充道:“这是一名喇嘛上师说的。”
“那你相信‘藏三宝’的传说吗?”达波多杰又问。
“藏三宝?”巴桑头人睁大了眼睛,“伙计,藏三宝多了,你说的是那一类的三宝呢?”
“宝刀,良马和快枪。”达波多杰响亮地回答道。
“噢,那可是一个英雄的佩带。”巴桑头人感叹道。
“是的,我就是要去作这样的英雄。可是你的女儿们把我绊倒了。”
“那么,你找齐了你的三样宝贝了吗?”
“快了。但是又可能永远找不齐,要是我天天做你两个女儿的奴隶的话。”
巴桑头人沉默了许久,才说:“等回到了我们的家乡,你就走吧。”
“阿妈,阿妈,我看见圣城拉萨了!”
“是吗?哦,佛祖!我的儿子终于来到你神圣的领地了。他是磕着长头来的啊,你们怎么还不打开圣城的城门,献给他洁白的哈达?”
“阿妈,圣城不需要城门,它向所有的朝圣者敞开神圣的胸怀。”
“喇嘛,听你这么一说,我也看见啦。洁白的墙,是吗?”
“是的,阿妈,高大洁白的墙。”
“黑色的窗户。”
“是的,阿妈,窗框是黑色的。”
“红色的楼房。对吗,喇嘛?”
“是的,阿妈,就像天国里的楼宇。”
“还有金色的顶。”
“哦,阿妈,多漂亮的金顶啊,就像漂浮在天上一样。只有在西方佛国中的极乐世界里,才会有这样漂亮巍峨的宫殿。阿妈,我要在这里多磕三千个长头,再去朝拜它。”
“你磕吧,我的儿子,帮我好好看看我们的圣城。佛祖啊,这儿连吹来的风都带有神的味道。圣地拉萨啊,我们终于到啦!可是我却看不见你……”
阿妈央金早已干枯了的眼眶里就像复活了的泉眼,眼泪簌簌地淌下来,洇湿了洛桑丹增喇嘛长头下的土地。喇嘛的眼泪也禁不住哗哗地流淌,不是为他自己这一路的辛劳与苦难,而是为阿妈央金再也不能看到她眼前辉煌灿烂的拉萨。
阿妈央金眼睛里仁慈明亮的光芒在半个月前就彻底暗淡下去啦,她在深沉的黑暗中感受拉萨的辉煌。她这一路上瞳仁里的期盼太多,看到的苦难太多,为亲人们流淌的眼泪早就盈满了沿路的江河。大地因为一个老阿妈的眼泪而悲悯,在朝圣的道路两旁,开满了慈悲的白花,结满了信仰的果实,都是由磕长头喇嘛的汗水和阿妈的眼泪滋润出来的啊。
两天以后,磕长头的喇嘛进入了拉萨。那是一个暴风骤雨的下午,拉萨城古旧泥泞的街道早已没有了行人,喇嘛在如注的暴雨中专注地磕自己的长头,仿佛雨根本未曾在下。他在泥水里一步一磕头地向大昭寺磕去,街道屋檐下的一些拉萨市民用崇敬但又木然的眼光看着那个雨水中的喇嘛。“哟,又来了一个磕长头的。”他们说。“他可没有赶上好时候,有雨也不歇一歇。都到拉萨了,慌什么呢?”他们又说。
但当他们看见喇嘛的身后,背负行囊的只是一个瞎眼的老阿妈时,那些呆在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