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1-180
心机却是生者特别喜欢的两种生存工具,很多人把生命的顶点就定在能够握住这两样东西上,那不过是古代流传下来的一种动物时髦而已,为的是让自己的生命在与别人的对比中显得更重要,事实上,那种在道德上含混不清的时髦一直令我反感,我不喜欢那种利用人性的弱点来击败别人的人,不公平,没意思。我像是一个安于在自己的墓地边徘徊的人,对我来讲,生与死才是惟一重要的两种超乎一切的现实、梦想与力量,其余的不过悲喜剧的轮番串场表演而已,即使在趣味上,我也不喜欢命令与交易,我讨厌像这样一种单调的社会现象,极目四望,全部且永远是没完没了的交易,男人和男人交易,女人和女人交易,男人和女人交易,年轻人和老年人交易,而交易规则却只是些花言巧语或对自己有利的谎言,那么多年过去了,社会上仍没有什么新事物出现,有的只是新的交易,我知道,在这里,就连死亡都能变成一笔交易,不是有人寿保险这回事吗?无不无聊啊?
174
对于袁晓晨以及她自鸣得意的一切,我想我得反击了,就像对于这个社会所能提供的单调沉闷的生存价值提出反击一样,我以一种不屑一顾的姿态进入角色,那就是外表上的沉沦,把我的生命,忘情地投入到一种不计后果的胡混中去,让一切少数人的明天统统见鬼去吧!我与多数人一样,没有明天,没有未来,更没有希望,至少,我犯不上成为别人获得
权势与荣华的工具,我再没有意义,也不愿拥有他们追求的意义,我的梦与他们的不一样,我就站在我的梦中,挨着我自己的破锅破碗,一点不怕寒碜,就像一只野兽站在一片荒原上一样。
175
就在袁晓晨忙于她的房子,她的未来,她的薪水,她的高质量的一切的时候,我带着一种愤世嫉俗的不满情绪,推掉手头的所有工作,踏踏实实投入聚会,这也就是在北京,可聚会的场所多得要命,画展、艺术展、电影首映、各种新闻发布,这是在白天,晚上是演出,大剧场、小剧场、京剧、昆曲、地方戏、美国大片、黑道电影、DV展、诗歌朗诵会、文学讨论会,还有各种摇滚演出、各种酒局、各种饭局、各种赌局、各种游戏厅,甚至还有体育锻炼,打球游泳之类,多如牛毛,看也看不完,混也混不完,你去了一次,下一次他们就会叫你再去,总之,我忙着跑到外面混,在家里呆的时间少得出奇,那时已是春天,报春花在路边接二连三地盛开,细雨过后,空气中四处弥漫着一股泥土的香味儿,鸟儿在枝头轻巧地跳跃,而我却披星带月,出入在一个又一个欢场,或是朋友家里,经常是连手机也不带,行踪飘忽不定。
这一招令袁晓晨疯狂。
176
但表面上,袁晓晨丝毫不露声色,她对我察言观色,用一种旁敲侧击的方式试探我,一天夜里,在她临睡前,我要出门参加一个麻将局,她在门口一把拉住我。
“想打炮吗?不打就算了。”我听她干巴巴地说。
“你吃什么呢,怎么这么说话?”
“对你这种人,没什么可说的,就得简单粗暴。”
“看来我的回答也得单刀直入,免得你觉得拖拖拉拉。”
“到底怎么着?打还是不打?”她一边头也不回地脱衣服,一边用不耐烦的语气催促我。
“我真想说不打。”
“那就说,我去洗澡。”
“我要说打呢?”
“那就干完再洗——真想问一句跟你在一起呆着和守活寡有什么两样!”
177
我们做爱完毕,分头洗澡出来,我穿好衣服试图出门,袁晓晨狠狠瞪了我一眼,拎住我的衣袖:“说两句话再走!也不想想,你这样叫我什么感受啊。”
“什么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