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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为什么虚荣心要以不懂装懂、附庸风雅的形式表现出来,在我看来,虚荣心的用途多得很,出于虚荣心,维特根斯坦在《逻辑哲学论》之后,又写了《哲学研究》,出于虚荣心,老牛顿捂着他的《微积分》长期不肯示人,在功成名就的晚年还得勇敢地迎接数学新手的挑战,在这里,我要不客气地指出,正是由于人们的不诚实以及爱谈论自己不懂的问题的蠢行,才把人世间搞得硕果累累,虚假繁荣,以至鱼目混珠,纷乱嘈杂,头绪万千,使没有价值的事物琳琅满目、比比皆是地占据在错误的位置上,把人们引向一个个由无耻骗局网罗而成的臭水坑中,十分凑巧的是,人们在里面竟自得其乐,一副如鱼得水的样子,真叫我有说不出的恶心。
在这里,我要告诉你,我的读者,我很在乎你,一想到我的书将被傻瓜阅读,并做出自以为是的错误评论我就怒火中烧,我没有超脱到胡写一气并对此引以为傲的地步,我把我在人世间经历、感到、看到、想到的东西对你们说,是把你们当做我的未尝谋面、并像我一样在世间忍受种种荒唐、无聊、厌烦、困惑的朋友,我认为我走在你们中间,把关于我的一切坦诚相告,但是,我希望从你们那里得到什么呢?
我在写作,很多骗子都像我一样在写作,我一直不知道我写了些什么,这一点上我用不着煞有介事,我在世间不值一提的情感,以及由它所引起的思索,让我遇到一次次难言的隐情,我努力地,力求准确地描述我的隐情,但是,这些肺腑之言在更多的时候却让我感到说不出的羞愧,我不愿把真话向比我更坏的人讲,我也不愿与骗子一起从事什么文学事业,但是,这一切全无办法!我在这个如此可笑的世界上生存着,并关注着自己的可笑,此种行为简直可悲可叹!
算了,我还是不说了,一切都毫无用处,我要把故事写完,用以对我的青春说声再见,事实上,它们早已离我而去,再见、再见了又能怎么着呢?
不仅如此,在我写作时,虚荣心还一直受到自己的嘲弄,我头顶恶风,颓废不已,但我喜欢一意孤行,喜欢一条道走到黑,可即使这样,我也无法在匆匆流去的岁月中,把我愚蠢的青春时光辨认出来,那么,我的写作有何指望呢?
没有,用不着你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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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得讲嗡嗡了,这是我自己的丑事,我十分紧张,一次次地东拉西扯,甚至考虑到与我素不相识的读者,我可不想叫其中比我坏的人笑我还不够火候,而比我好的人批评我,尽管事实上我并不在乎自己的好坏,我东绕西绕,我在拖时间,就是不想开始我的故事,我不想触及它――但我会触及它,我通过自我学习获得的理智,我的站不住脚的情感,两者都会触及它,在一刹那,我触及它,在很长的时间里,我不断触及它,它是横扫过我内心的风暴,使我对情感的奢望化为乌有,使我历尽人性的困惑、贫乏与险恶,这一切真是太疯狂太无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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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年北京的夏季,优美的夏季,在经历了7、8月份的酷暑之后,凉爽来临,9月下旬的黄昏令人陶醉,微热的轻风吹拂着绿色的树叶,大雨过后,空气清新,浓荫深处,蝉声阵阵,马路上散步的城市居民着装闲散,神态自若,那时我对虎坊路一带已颇为熟悉,尤其是嗡嗡所在的歌舞团,每当路过,必会进去转转,跟那里的姑娘们打打招呼,连不少跳舞的帅哥也认得。那个夏季最终,我落得形单影只,暗地里,我认为是写小说害了我,因为不写剧本,我便没机会参与很多聚会,哪怕是最无聊的剧本讨论会也没有,以前去一趟发表点意见还能领三五百块钱,现在这一切全没了,我为自己建立了一种新的生活,那就是围着无聊打转转,小说写不进去,剧本又不想接,我开始看哲学书,谁知刚看到亚里士多德就倒了胃口,而别的东西又看不进去,本来由阅读所